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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倏而看向二姨太，臉色發白，眸光凝着冷戾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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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指尖微動，想將她抱在懷中，想到什麼，最後只輕聲安慰道：“我會讓她餘生都活在人間地獄，”爲他們的孩子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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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話落，院子裏走出三個白褂帶着口罩的人，他們將陸仁和二姨太分開，按住他們，抽了血，再注射鎮定劑，給他們包紮上藥，保證他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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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沉默地看了陸仲一眼，有一瞬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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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在幫她復仇上，做到了極致，如果他不姓陸，如果他不是傻白甜悲劇的兇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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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奪去她腹中孩子性命的冷酷一槍，甄善眸光重新冷漠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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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接下來，她還有什麼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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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得到報應，不得好死了，她是高興的，但隨之又是莫大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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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勁，眸中劃過一絲恐慌，“陸仁廢了，陸家其他人沒什麼本事，你想怎麼處置都行，陸氏產業我過到你名下了，你可以重興甄家的繁榮，剩下的……我答應過你，會給我們的孩子賠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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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睫羽輕顫，聲音平靜如死水，“甄氏已成過去，甄家也沒人了，你的命我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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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往，她還能撐起野心，或是不甘地攪亂金市，如今，她真的好累，失去了所有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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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毀了這個城市又如何？她都回不到從前，救不了她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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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家的事情，兇手不僅只有陸仁不是嗎？你甘心看着其他人繼續逍遙自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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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你讓我去殺了所有人陪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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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抿脣，“我可以幫你奪回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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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神色冷淡，“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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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聲音沙啞，“善善，沒人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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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殺光他們，你能復活我的父母和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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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閉了閉眼，“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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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指着破院附近的一座閣樓，“我想搬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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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在這守着兩個仇人，祭奠她的父母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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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偏僻陰冷，對你身體不好，我每日都帶你過來一趟，要是你不介意，我把岳父岳母的靈位請過來，讓這兩人在他們面前日夜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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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怕髒了我父母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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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鐵了心要把自己關起來，陸仲臉色很沉，眼底浮現無力的情緒，“那李副官呢？你也任由他繼續作威作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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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眸光一顫，冷冷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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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避開她的眸光，他不想再逼她，卻不可能看着她就這樣把自己鎖起來，一點一點耗盡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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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大帥在瀾河一帶被洋人和白軍逼得氣數快盡了，李副官暗中投靠了洋人，很快，他就會擺脫萬大帥，真正成爲金市的土皇帝，善善，陸仁踩着甄家上位，李副官何曾不是用岳父岳母的血肉鋪路，還是隻一個李文熠，就讓你放棄了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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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臉色很難看，“你是不甘心金市被李副官佔領，導致你要受他牽制，被他踩在頭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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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凝視着她，勉強地牽了牽脣角，“如果你更願意相信這個藉口，那就是吧。”
甄善問：“這個地方，是你少年時的住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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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神色僵住，緩緩吐出一個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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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我還不甘心，對陸仁的恨意還深吧？”甄善薄涼的話語砸在他心上，“以我爲藉口，爲愛瘋狂，確實是個掩蓋罪惡的好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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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這一生，心冷如冰，心腸冷硬到無堅不摧，可偏偏遇到她，在那一片焦土荒原裏出現一塊綠洲，溫熱又柔軟，他很想傾盡所有溫柔去呵護，想讓她知道，她是他唯一的在乎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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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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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他們這一路，只剩下傷害和鮮血，那塊綠洲也漸漸荒蕪，被血色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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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忌和仇恨是他們永遠越不過去的溝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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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想告訴她，如今她就會自己的所有利益，他唯利是圖，卻只圖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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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會信的，那一槍，把她逼上絕路，何曾不是也毀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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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指尖顫抖得厲害，“這裏髒亂，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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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沒給他粉飾太平的機會，問道：“在對付李副官的事情，你想我扮演什麼角色？去迷惑李文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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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眼裏泛着血絲，突然緊緊抓着他的手臂，聲線凜冽，“我就是被李文興殺了，也絕不允許李文熠靠近你一分，你是我的妻子，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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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眸色涼淡，“有人會朝自己妻子開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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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呼吸一窒，手緩緩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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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退開幾步，“陸仲，你這種人不適合感情，尤其是我，顯得虛僞又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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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煞白着臉，“我這種人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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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瞳災星？不容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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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沒回答他，轉身離開這破敗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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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麼尖銳，是因爲我提到李家，想到李文熠嗎？你就那麼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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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問的話語落入耳中，甄善腳步沒有停頓，更加不會去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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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仲看着她的背影，眸中的情緒堪稱可怖，比瘋了的惡鬼更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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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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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大小姐想見您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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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站在陽臺外，望着破院的方向，眸光平靜，不知在想些什麼，李姐走了過來，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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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如在陸仁‘去世’前就臥病不起，醫生預料活不幾天了，可她卻硬生生拖了快一個月，求生慾望不是一般的強，就是可惜熬不過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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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如最後想見自己，甄善倒沒什麼意外，只是她掃了一眼院落外站着的保鏢，“陸仲希望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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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她惹怒陸仲後，這個院子就被人圍着了，雖然她想出去，沒人攔着，但身後也會跟着一羣人，走到哪兒都被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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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善沒什麼感覺，如今她住在哪裏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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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陸仲怎麼在外面攪風攪雨，她也不管，她沒什麼興趣報復社會，但也沒聖母到去同情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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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甄家被覆滅，是他們技不如人，時也命也，如今，那些人要是被陸仲拉下神壇，甚至家破人亡，也不過成王敗寇，與她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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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她還要揹負起這金市權貴所有人的命運？她怕不是瘋了吧？這種道德高點，她也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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