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上的人沒說話。
雲清有點惱了,這小皇帝半夜三更跑到她牀上睡覺,明日一早要是讓人瞧見了她就算長了八張嘴都說不清楚。
她鼓着腮幫子走到牀前,想要再出聲趕人,卻在低頭是觸及傅明禮蒼白的面孔和沒有血色的雙脣。
男子面龐清瘦,棱角分明的側臉半隱在明亮的燭光下,一雙脣緊抿在一起,無端端讓人覺着憐惜。
雲清嘆了口氣,盯着牀上比自己還年幼一些的少年,驅逐的話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她轉過身,明亮的月光從窗口透進來,她眯了眯眼,回眸再次看向牀上安眠的小皇帝,盯着他沉睡的臉看了片刻,而後毫不猶豫地擡步出了房門。
天矇矇亮時雲清從客房的牀上起身,簡單洗漱後回到自己的房間,牀榻上的被褥齊整得沒有一絲褶皺,上面安眠的皇帝陛下卻已經不見了身影。
想不到從小就衆星捧月一般都小皇帝居然還會疊被子,雲清笑了一下,到衣櫃拿了身衣裳換上,出門時紅袖已經預備好了早膳。
“主子起的好早。”紅袖明豔的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見雲清走來立刻幫她盛了一碗清粥:“奴婢前些天醃的鹹菜好了,主子嚐嚐是不是合口味?”
雲清笑眯眯地點頭,拿起筷子夾起小碟子裏被辣油浸泡的紅通通的蘿蔔塊嚐了一口,那股子辣裏瀰漫的清爽徐徐炸響味蕾,雲清驚喜地對着紅袖點頭:“好喫!”
紅袖樂壞了,連忙用公筷接連給雲清夾了好幾塊:“那主子就多喫點。”
“對了主子。”紅袖想到什麼,從袖口裏掏出一把匕首遞到雲清面前:“奴婢剛纔準備漿洗衣裳的時候發現了這個,這個是主子的吧。”
雲清咀嚼的動作停了一瞬,跟着笑着接了過來:“原來在你這兒,我還當丟了呢。”
雲清口上應着,低下頭看向那把匕首,晨起的陽光從正門照進來,匕首面上鑲嵌的寶石反射出七色光芒,絢麗奪目。
她若無其事地擡起頭,將匕首收回了袖中。
……
今日早朝後許多大臣遞上來了各地政務的請示奏摺,傅明禮黑着臉在書案前翻了一會兒,眉間的溝壑越蹙越深:“吏部是喫乾飯的嗎!地方上官員任免這種小事也要跑到朕面前問一問。“
王晉好聲好氣地勸着:“陛下,這邊城太守是太后娘娘的一位表親,多少和您沾親帶故,吏部的人也是想看看您的意思。”
“照你的意思,若是換了太后的兄弟,朕還要封他們個丞相當當了?”
王晉忙搖頭:“奴才不敢。”
“邊城太守多年沒有戰功,就靠着和太后的那點親緣就想要爬到京城來,心也忒大了些。”傅明禮扔下摺子:“罷了他的官,扔到軍營裏歷練幾年,若是有真本事,再一級一級提拔上來也未爲不可。”
王晉頷首:“是。”
雲清推門進來時傅明禮正對着另一本摺子生氣:“立後立後立後,這些老不死的,朕早晚把他們全都拖到菜市口砍了狗頭!”
王晉尷尬地看向雲清:“陛下,……女尚書來了。”
傅明禮仰頭看過來,睇着雲清的臉看了須臾,忽然滿臉古怪地問道:”雲姐姐的嘴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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