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問的奇奇怪怪,雲清頭都大了,慢吞吞地回答道:“因爲你是你,而不是因爲你是誰,你能明白嗎?”
傅明禮表情還是不太好,“能明白,朕又不傻。”
雲清餘光掃過他的臉,默默地放下了筆,沒有再吭聲。
……
次日天矇矇亮,傅明禮纔剛起牀就聽說了寧王帶了十數名護衛入宮的消息。
他端着一大杯牛乳沒好氣地道:“怕什麼,他傅明達要是真敢造反,父皇傳位於朕那一日就動作了,還會等到今天嗎?”
王晉一時無語。
傅明禮氣定神閒地洗漱着裝,然後旁邊房間雲清的牀榻前,輕輕敲了敲牀邊。
雲清很快睜開了眼,眯着眼盯着頭頂看了一會兒,然後木然地挪向傅明禮,眼神帶着譴責:“我不是說過了,我不需要你叫我起牀,你是聽不明白嗎?”
傅明禮好聲好氣地道:“今天有熱鬧看。”
他口中的熱鬧,一定不是簡簡單單的熱鬧。
雲清對傅明禮有些瞭解了,約莫覺出今天要發生一些不同尋常的事,因此只是發了幾句牢騷,很快就收拾妥當雖傅明禮到了門前。
傅明禮微笑:“今日朕特許雲姐姐在門前散散步。”
是真的只是在門前。
雲清眼睜睜看着傅明禮開了門,然後指着門前那一塊看起來很大但其實一覽無餘的地方,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傅明禮半點也不心虛,雲清看到他的表情就有點氣,“你難道還真把我當犯人了?”
“怎麼會?”傅明禮滿臉驚訝地否認:“雲姐姐可是朕的心肝大寶貝。”
雲清:……這個愛稱她接受不來。
雲清鬧不清傅明禮究竟在搞什麼鬼,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有些無聊了,扭頭見王晉閒着沒事幹,就有一嘴沒一嘴地和他說話。
嗯,基本上是雲清在問,王晉在陛下炯炯有神的目光下艱難地回答。
雲清:“王總管,靈瑤郡主的案子審完了嗎?”
王晉:“審審審完了,昨天晚上刑部尚書連夜審的。”
雲清饒有興趣地繼續問:“最後怎麼判的呀?”
王晉哆哆嗦嗦地答:“奪郡主封號,鞭笞一百,禁足王府三年。”
雲清有點遺憾,沒有傷及性命,比起紅袖的性命和惠然的清白未免太輕了。
王晉好心提醒她:“靈瑤郡主本身身上就有傷,加之又判了三日後施刑,那行刑之後性命都……不太好說。”
雲清撇嘴,“雖是如此,但敏親王怎麼可能會讓他的寶貝女兒死呢?”她銜笑覷向傅明禮,“陛下也不能啊。”
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妹妹呢。
傅明禮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並沒有否認,不論是看在太后那邊連番派人求情的面子上,還是敏親王那薄的不能再薄的面子情,他的確都不能讓靈瑤死。
他過於安靜了些,雲清靜下來之後更是發現附近連宮人走動的聲音都沒有。
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她越發覺得怪異。
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遠處終於傳來不緩不慢地一陣腳步聲,雲清起了精神,擡眸向前看去,十幾個身材壯碩的男子走了過來,那些人的身影隨着走近逐漸清晰,雲清也漸漸看清了爲首那人的長相。
她越發納悶了些,這不是寧王嗎?這小皇帝鬧什麼呢,怎麼搞得像有逆賊要造反似的。
但是之後發生的事情讓雲清更加奇怪了。
明達的眼神帶過她,眸中明顯掠過一絲疑惑,他斂首帶人向傅明禮垂首行過禮,然後光明正大地看向雲清,張了張嘴彷彿要說點什麼。
傅明禮不等他開口就優哉遊哉地出了聲:“大皇兄這帶着一羣人明目張膽的來朕這裏,莫不是看朕不順眼,想要刺殺朕嗎?”
“陛下言重了,臣只是聽人說起雲清近來不安全,所以過來看看。”
“雲清用不着你來看。”傅明禮一瞬間陰下臉。
“只是聽聞而已,陛下何必見怪。”明達笑道。
傅明禮面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幾近結冰:“朕還沒聽說過,臣下因爲質疑君主做錯了什麼事,就帶着十幾個五大三粗的護衛來寢宮查問的。”
明達正了正容色,朝傅明禮躬身道:“陛下恕罪,若能證明雲清近來並沒有被陛下私下囚禁,那臣願意承受陛下的任何處罰。”
“哦?”傅明禮挑眉,“大皇兄此言當真嗎?”
“自然。”
明達答的痛快,雲清卻被他這一句坦坦蕩蕩的迴應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明達是這碼子事她被傅明禮軟禁的,知道之後爲什麼要把自己拖進這攤亂事之中,拖進來還罷,爲什麼要偏偏帶人過來堂而皇之地挑釁。
她若是承認自己被軟禁,無論明達是不是有辦法救走自己,她走之後明達都會因爲這件事受到傅明禮最直接的遷怒,明達終究是臣子,被皇帝記恨上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
她若是不承認,就等於直接打了明達的臉,他顏面掃地是一方面,還會讓他因而受到責罰。
雲清實在想不明白明達這樣帶人跑過來的意義何在,不管她逃走與否,他都只會是最大的輸家。
傅明禮就在她面前,對面的明達正面帶鼓勵地凝視自己。
她到底要如何回答才能既不讓傅明禮狗急跳牆要不讓明達受罰?
比起眼前這樁事,雲清感覺大早上看到傅明禮一個大男人出現在自己牀前已經算不得什麼了,她現在纔是真正的一個頭兩個大。
見雲清臉上露出彷徨之色,明達暗暗掃了掃雲清身旁的人,嘴角翹起,格外溫柔地道:“雲清,你只需說出事實,不必理會其他,如果陛下真的無故軟禁你,即使他是皇上,我也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