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柄上連一點多餘的裝飾都沒有,劍身也是普通的緊,不知皇帝到底有什麼玄妙的法門?
周堯想要站起來,卻覺得雙腿痠軟,彷彿被粘在了地上。
他想去摸隨身攜帶的匕首,竟然也不可得,他的雙手也都粘在地上,擡不起來。
真是奇怪了,剛纔那層氣浪,彷彿漿糊一樣,將他的身體緊緊地黏貼在地面上。
那地面本來春日的太陽曬的剛有了一絲暖意,此刻卻被春潮撲打的溼冷難耐。
可是偷眼望去,皇帝的身姿依然灑脫無匹,似乎沒有被什麼東西停滯住。
皇帝揮舞着那把劍,在空中劃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在劍花剛剛挽就,就要揮出之際,他卻停了下來。
說也來怪,那海底的轟隆聲竟也跟着停下來,大潮也在一瞬間寧靜下來。
周堯的耳中忽然分明起來,剛纔那種嘈雜的轟鳴聲都消失了,他想自己也可以聽見海中的精怪說什麼了。
隨着心中一片竊喜,周堯覺得自己這一趟隨扈出行,真的是長見識了。
從來未想過,這世上真的有精怪,以前以爲只要練好了武藝,就沒有什麼懼怕的了。
如今才知道,在非自然的力量面前,凡人當真渺小的緊。
而皇帝,那個賓州來的鄉下小子,竟不是凡人。
他那氣度,那勇氣,那揮劍的瀟灑,都不是凡人可以企及的。
可是之前看他在昊京的時候,就是一個尋常的男人,甚至那些貴族的風範在他身上殘存的也不多。
若不是姬繁生生就一副好相貌,那看起來當真就是尋常人一個。
誰能想到,他竟然有着奇異的力量。
能看見海怪不說,還能與這種非自然的力量溝通。
“哪裏來的臭小子,竟然管我的閒事?”
周堯看不見前面,卻能聽見還海怪的聲音。
他的頭無法轉動,只能回身看着皇帝眼皮的都沒擡,鎮定的簡直不像話。
怎麼會有這樣的怪人,明明是朝堂上大臣的爭吵都會讓他尷尬和難堪,這時候卻表現的像英雄一樣?
難道,他本來就是英雄?
姬繁生看着對面那墨綠色的傢伙,心中竟一片平靜,斬妖除魔,若水一直想做的事情,不就是這樣嗎?
那怪物有很多觸角,從巨大的身體上伸展出來,遠遠望去,就像身上披掛着很多海藻。
也不過如此,鎮定鎮定,姬繁生在心裏開始給自己默唸着望舒教他的咒語。
世間事,自有彼此制衡的方法,就像有妖怪,便有道人;有邪魔,便有英雄。
今日,他便來做一次這英雄。
他手中的長劍,含而不發,他只對着天空默唸了一個咒語。
之間天色漸漸晴明起來,那巨獸也不再藏身的浪潮中,而是逐漸顯露出了溼噠噠的身體,上面還佈滿了很多小貝殼。
也不知他在海底沉睡了多久,卻在這一片春潮中,甦醒了過來。
那巨獸被咒語所煩擾,開始猙獰起來,“快說,你到底是誰?爲什麼不讓我上岸去。”61
姬繁生擡劍遙遙一指,對準的正是巨獸的眉心。
索性,那巨獸不再搖擺,直愣愣的要撲上來。
姬繁生將劍在面前一擋,那巨獸竟被彈了出去。
“臭小子,你的劍上有什麼?”
那巨獸開始呼痛,彷彿被劍氣所傷,遠遠看着,他的觸角掉了好些下來。
姬繁生看着咒語果真管用,心下更加得鎮定下來。
原來,這些方術並不是空穴來風,更不是捕風捉影,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技法,只是普通人沒有這麼強的原力,根本無法掌握它。
可自己已經不同往日了,火神賜福之後,他的原力被激發了出來。
那些午夜夢迴時,不可說的焦躁,都被引導到了原力的積累上。
如今,正是一試鋒芒的時候了。
看着妖怪往後退縮,姬繁生向前跨了一步,那巨獸直接匍匐了下來。
“你,要做什麼?我不過是想上岸去看看,何必步步緊逼?”
那巨獸的口氣已經不如剛纔的時候,聽着有些軟下來。
姬繁生不說話,卻在劍上吹了一口氣,又在空中畫了一個八字。
那巨獸彷彿受到了重創,啊的一聲叫喊出來。
周堯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聽見那巨獸喊的悽慘,心道,這陛下還真是下手兇狠,不把敵人制服,是絕不會手軟的。
“高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不上岸去就是了。”
聽見那巨獸服了軟,姬繁生微微一笑,“且說說,你叫什麼?”
那巨獸身子一歪,慢慢縮小了下去,就像之前都是被春**脹了一般。
待顯出原型來,卻只有兩尺來長,是一隻海藻精。
那精怪連滾帶爬,撲在姬繁生腳下,磕頭不已。
“我叫海藻,高人,饒我一命,我也不過是在海底待的久了,想上岸去看看。”
那精怪縮小的樣子,甚是古怪,連聲音也聽着是孩童一般。
“你藉着春潮而來,還真是有點小聰明。只是把那身子吹的那般大,你唬誰呢?”姬繁生一開口就是調侃之意。
那精怪更覺得無地自容,“都說世人怕大的東西,我就想着大一些好,沒想到,變大了卻引來了高人。我真是蠢,不然早上岸去了。”
“年年都是秋潮,今年爲何有了春潮?你既然說你從海底來,自然是知道的,快說,不然小心把你那不多的觸角,再砍去幾根。”
那精怪聽姬繁生說的嚇人,不自覺的身子又抖了幾下。
“高人,您聽我說,這春潮是因爲海底少了禁制,像我這樣本來被囚禁在海底的怪獸們就都偷偷溜了出來。
所以,春潮才涌動的。”
“海底少了禁制?這又是爲何?到底海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姬繁生想着若水跨越了茫茫大海,去了達馬蒂,也不知有沒有碰見什麼精怪。
一邊想一邊又覺得自己多慮,山若水是什麼人,她可是從小就打定主意要降妖除魔,造福人間的。
而自己只是一個小丑一般,沐猴而冠,趁正主不在,就暫時裝作主人的樣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