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也已經知道了人去屋空,這碣石嶺再也沒有了那對賞梅愛梅的師徒。
消失的這幾個月,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何處,就是那種經常來送酒送糧的老闆娘,也是忽然間就失去了他們的消息。
這對師徒就像是羽化登仙了一般,就那麼突然的消失在了塵世間。
琅嬛閣的老閣主雖然費了很多精力來尋找那個西陲歸來的少年,可是卻絲毫沒有收穫。就差一點就可以成功的將兒子真正的召喚回來,他的氣苦不是別人可以明白的。
一直守在他身邊的老家人,看他在得知那對師徒消失幾個月之後依然沒有消息,氣的雙手發抖,也有點心裏跟着難受。他知道,等着少爺平安回來,這是老閣主一直以來的信念支撐。
如今,功敗垂成,怎麼能不難受呢?
“老閣主,當年散逸了那一魄出去,就是爲了今日能將少爺的魂魄完全置換進去。誰知,竟出了這樣的差錯。
早知,就不該這樣,還不如把所有的魂魄都收攏在一處,也不會讓少爺一回來就呆在雲妃娘娘那裏,連家都不肯回了。
還不是當日,她是渡魂人的緣故。”
老閣主被翻起舊事,難免激動起來。
“老錢,我當時就該聽你的,誰知竟迷了心竅。這越是貪心,便越是……
哎,我也是愛他啊,我的小怡,竟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說着,老閣主老淚縱橫,精神氣都跟着衰弱下去,老家人看着也覺得傷感。
“老閣主,就不要太過悲傷了,爲今之計,只能是繼續去找個西陲歸來的少年,若是還能找見,說不得用了什麼計策,也要把少爺召喚回來。”
“說是如此,可是倒是上哪裏去找他們師徒。
碣石嶺本就是荒僻的地方,如今還不知跑到哪個深山大澤中去了,我們這些人怕是連聽都沒聽過的。”
老家人也跟着嘆了一口氣,“可是,我們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前日再去查訪時,在嶺下的雜貨店聽那經常去送酒送糧的老闆娘說,那梅花道人跟城裏的綠映姑娘甚是相好,說是綠映姑娘生日時,還特意去賀了壽,惹得一幫富貴閒人恥笑。
說一個道人還去紅塵中湊什麼熱鬧,可那綠映姑娘卻偏偏十分的賞臉,把那賊道人送的賀禮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不說,還親自給賊道人捧了酒。
老閣主,要不,我們去抓了綠映姑娘來,好好審問一番,必然有那賊道人的消息。
只要抓到了賊道人,那西陲歸來的少年還跑得了嗎?”
“老錢,你說的可當真?那賊道人竟然還有相好的?”
“老閣主,我也是聽那嶺下雜貨店的老闆娘說的,她說她總是去給那賊道人送酒,現在還有酒錢欠着沒還呢。
反覆叮囑了我,說是找到了那賊道人,記得給她捎個信,讓她也來討那酒錢。”
那老家人一邊說一邊許是想起來那雜貨店老闆娘的嬌態,就有點輕狂起來。
哪能說抓來就抓來的,聽說她最近承辦了宮裏的生意,竟攀上了炙手可熱的蘭昭儀,怕不是那麼好惹的。”
那老家人愣了愣,“老閣主,我竟想不到那綠映姑娘竟攀上了蘭昭儀?
我這還真是沒想到,但我們的後臺可是雲妃娘娘,還怕了那個蘭昭儀不成。”
老閣主嗤笑一聲,“不是怕,只是沒必要惹這個麻煩,那對師徒走的匆忙,怕是去問那綠映姑娘,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的。
又不能真把她捉了來,要挾那賊道人。
不如,看看那西陲歸來的少年到底是個什麼底,先探查清楚了再說。”
老家人點點頭,“還是老閣主英明,我這就去辦。”
琅嬛閣這邊忙不迭的去查那西陲歸來的少年,卻不知他們早已經進入了玉芝山的深處。
幾個月間,他們都是逼着人煙,想着再也不會有人找見他們了,才慢慢的放下心來。
難得的是,那少年也只是每日跟隨師父繼續學習道法,並不覺得深山之中有什麼不便。
反而是腦中的那個聲音再也沒有回來過,可是他的大腦中卻平白多了一份記憶,一份牽掛。
他知道那是那個人的一魄已經紮根在自己的腦海裏,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已經沒辦法離開了。
他試着跟師父講那些奇怪的記憶和情感,可是師父只問了一個問題:“在西陲的雪山之後,他還有跟你說過話嗎?”
少年愣了愣,“沒有,再也沒有了。
從那雪山之後,他的聲音就徹底消失了。
可是,聲音雖然消失了,他也不再跟我說話,但那份獨特的記憶和情感都一直在,而且越發的清晰起來。
我總疑心,那些場景裏,也有我。
師父,你不覺得奇怪嗎?那時候怎麼會有我呢?”
梅花道人聞言也半響說不出話來,他雖然知曉這世上很多事情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人與人之間那種特殊的緣分也不是靠一支算籌就能說清楚的,更無法靠所謂的推演,所謂的天道就能完全解釋。
但是,現在鍾怡的這一魄已經紮根在雲霓的腦海中,甚至沒有一絲要退去的意思。
按照常理,他的天魂已經甦醒,就該魂魄齊聚,可是這一魄卻是在分魂術時就散逸了出來,而且好巧不巧的到了雲霓的腦海中。
但這也許就是天意,若不是這一魄的加入,雲霓又怎麼會有着過人的天賦?
原本,他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孩子,雖說出生的時辰很是巧合,可是他的家世的確是普通的緊,並沒有一絲道學的淵源。
或者,先師也有沒有給自己說透的地方?
見梅花道人不說話,那少年倔強的說道:“師父,我這心中有牽掛,的確是意難平,我要去找她。”
“你要去找誰?”梅花道人這一次是真的呆了,“你怎麼這般不聽話起來?”
那少年擡眸望着遠處的山巒,“我要去找衡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