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昭儀,您怎麼親自來了?”
那領頭的躬着腰,恨不得把頭都彎到地上去。
按理說二條司是專門對皇帝負責的機構,可是近年來,他們也學會了看顏色,皇帝的脾氣現在都是這個蘭昭儀掌控着,那整個鴻音王朝不也都是她的了嘛。
之前碧霄宮的雲妃娘娘可從不出來走動,真有什麼事情,也自有人幫她辦的妥妥的。
何況雲妃娘娘,可從來沒用公權力給自己辦一件事,那都是爲了朝廷的事情。
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蘭昭儀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又有私事要辦,那底下這羣人就有藉着辦私事升遷的機會,大家自然是要更加着意的伺候着。
蘭昭儀點點頭,“人你們抓來了嗎?”
那領頭的連忙答應着,“蘭昭儀您一吩咐,我們就讓手下的去拿人了,現在已經關進來了,都吩咐過了,誰也不許來探視。”
蘭昭儀往裏看了看,“我去瞧瞧她。”
“裏面怪髒亂的,您小心着點。”
蘭昭儀輕輕拂動面紗,緩緩道:“我這一路都是踏着血過來的,怕什麼。”
正巧這幾日外間也下着雪,那領頭的以爲蘭昭儀說踏雪而來,也沒多想,只帶着蘭昭儀往看管要犯的那個牢房走去。
二條司的牢房其實並不多,這裏的房子也有了很多年頭,冬日裏,天氣又不好,看着就更加的陰暗逼仄。
饒是有那燈火的映襯,還是看着鬼影重重。
不知有多少冤魂都在其間藏匿,更不知有多少血腥的故事曾在其間上演。
但蘭昭儀彷彿渾然不覺,就像行走在康莊大道之上,彷彿路邊還有鮮花撲鼻。
她的步子輕快,意態高昂,是在是讓人看不透她的心裏都在盤算着什麼。
走到走廊的盡頭時,是一間高聳的牢房,依着山勢而建,在天頂上還開了一個石窗,看着室內十分的明亮,可是那風雪也不斷的飄進來。
室內的人看到來人時,一臉的困惑。
“蘭昭儀,您怎麼來了?”
蘭昭儀揮揮手,讓其他人退下。
“怎麼沒想到,我會來嗎?”
室內的人慌亂不已,“蘭昭儀我已經照着你說的去做了,爲什麼還要抓我進來?明明,明明陛下已經放過我了。”
蘭昭儀輕巧的一笑,“的確不是陛下抓你來的,我不過是借綠映姑娘一用,現在風聲已經放出去了,你那道士相好,怕是很快就要救你了。
我們是在找不到他,不得已,只能是委屈你一下啦。”
“委屈?我不敢喊委屈,但凡能幫上蘭昭儀一二,我是覺得榮幸的。
只是我怎麼不知,我還有什麼道人相好?”
蘭昭儀斜斜的看過來,她知道綠映說的不是假話,可是如今,這昊京城裏也只有綠映能把梅花道人引出來了。
若是梅花道人當真是不顧念,那也沒其他的方法了,若是肯來,那自然是一石二鳥,省事的多了。
“碣石嶺的梅花道人,跟他的徒兒一起,失蹤了許久,你可知道他們的蹤跡?”
也不知是大家覺得道人唱曲新鮮,還是梅花道人當真是得了音樂三味。
綠映不懂,她經常覺得梅花道人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可自己只是一個尋常人,不可能與他有更多的交集了。
“我已經放出了風聲,他怕是很快就要現身了,就算不爲了你,也爲了那些山戎國的遺民。”
綠映聽了這話,身子一晃,險些就要栽倒。
“山戎國的遺民,你拿他們怎麼樣了?”
綠映此時纔是慌張起來,她完全沒想到這個蘭昭儀初來乍到,竟然將多年前的舊事都能翻騰出來,還能拿這個去要挾梅花道人。
“不怎麼樣,都是些罪人,早就該伏誅的,我如今不過是藉着他們的由頭,翻出一些舊事來。
你的道人相好只要出來了,他那好徒兒不也就找到了。
我可是聽說琅嬛閣的老閣主已經找了那寶貝徒兒許久了。
你說這麼好的事情,我一個人做了,大家不都得謝我啊。”
說完,她自顧自的輕笑了一會,轉身走了。
只留下綠映一個人呆在當地,她見過梅花道人的那個徒兒,卻不知那徒兒還跟琅嬛閣有什麼牽扯,她只知道蘭昭儀怕是要徹底的鬥垮雲妃娘娘。
這一切都糾纏在一起,她覺得自己落在一個複雜的大網裏,而自己卻渾然不覺。
那花燈夜的刺殺案依然沒有頭緒,宣德帝似乎是把整個昊京城的人都當做了敵人,每一個都可疑,每一個都該殺。
可是他偏偏又將這個事情暫時擱置了下來,也沒有再進一步的搜查,也沒有擴大搜捕的範圍,就是那晚上捉的人,都再也沒有放回去。
可能是回宮之後他冷靜了,也有可能是被人勸說了,總之再也沒有下文了。
可是蘭昭儀卻估算錯了一步,來救綠映的不是梅花道人。
梅花道人還在玉芝山中清修,根本不知道塵世中發生了什麼,何況山戎國,對他來說早已經是前塵往事了。
他的確也是山戎國的遺民,可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山戎國國破的時候,他都早已經是一個道士了,他可沒那麼多的家國情懷,出身之地不過是一個印跡。
當你成長之後,你就會有其他的追求,而不再被一個標籤所束縛住。
天地闊大,又豈止是一個山戎國?
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不見,唯有一顆清淨的道心值得傳遞下去。
所以梅花道人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教導雲霓,他知道只要將清淨的道心傳遞下去,那最精妙的道法就可以傳遞下去,這世間的其他事都不重要。
綠映仰頭看着從那個沿着山體開的天窗,她覺得渾身都要凍透了。
怎麼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呢?山戎國的出身,一直掩蓋的很好,可是蘭昭儀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女人真的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