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青雲端 >第440章 天翻地覆仁君不再
    若水在酣夢中沉睡,不知婆羅洲早已天翻地覆、昔日的那個仁君已經不再了。

    也許,姬繁生也是懷着想要做一個仁君的願望走進昊京,走進王城,走上龍椅的。

    可是這一路行來,他對自己以前的信仰,自己堅持的正義和責任,都產生了嚴重的懷疑。他也想要國泰民安,想要海晏河清,想要鴻音王朝可以鼎盛不衰,他以爲自己爲了這個王城傾盡了心血,至少可以得到一點基本的愛戴。

    但現實卻讓他失望了,那些在白芷國的謀刺延續到了昊京王城。

    這不僅喚起了他在紫雲山巡行時的可怕記憶,更將白芷國那種民衆對於暴君的憤怒記憶也一併點燃了。

    他只覺得委屈,只覺得憤怒,他想要讓這些百姓們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可以任由他們揉搓的所謂仁君。

    他要是的絕對的權威,要的是絕對的服從,要的是絕對的敬仰和愛戴。

    這一切都不是塵世的帝王能夠獲得的,只有上天指派在人間的使者,纔有能這樣的榮耀。而他,作爲被火神選中、賜福的人,自然就應該能獲得這樣的榮耀。

    自從花燈夜那場謀逆之後,宣德帝就將火神崇拜放到了比祭告太廟還要重要的程度。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本來因爲三聖教而搞的人心惶惶的昊京官員們,如今又因爲火神崇拜而戰慄不已,聽說皇帝要在火神誕辰的日子,搞一場大規模的生祭。

    這消息一傳出來,就嚇壞了那些老臣。

    他們不知宣德帝要怎麼一個搞法,是將死囚犯們拿去生祭,還是要另外抓一些百姓去。如果只是前者,那倒沒什麼,雖然不合禮法,不合規矩,但是那些死囚犯怎麼都是個死,能讓龍心大悅,並祈禱火神給婆羅洲賜福,也算是死得其所。

    但是若要騷擾地方,那就是暴君行徑,必須要進諫了。

    監察御史範虎歷來最愛批龍鱗,可是自從跟後宮的那個蘭昭儀槓上了之後,他似乎就不怎麼管宣德帝的事情。

    彷彿得了失心瘋一般,範虎每隔幾日就寫一大篇蘭昭儀的壞話,別說是宣德帝懶得理他,就是其他臺諫的大臣們,也都以他爲恥,覺得他只講目光聚焦在後宮的后妃上,卻不管朝廷大事,是在是有失體統。

    反而是戶部的譚尚書和禮部的孔尚書,這二人都是真心仰慕宣德帝,可如今見他越發的舉止怪異,行爲悖逆,就有點失望起來。

    但其他人都沒有說什麼,大家都想着要保存實力,等到皇帝真的下了荒唐的命令再說。

    因爲宣德帝在宣佈了要在四月初八,火神誕辰日搞慶祝活動時,沒有一個人反對,還都是熱烈的表示了支持。

    畢竟,皇帝從白芷國歸來,這都是仰仗火神賜福,才能一切順利、大軍凱旋。

    而且西北部一直不太平,若是鴻音王朝沒了火神賜福,那可如何處理那些關於西北領土的爭端呢。

    最壞的消息在一個午後傳了來,與大夏國接壤的火雨林忽然間熄滅了。

    兵部的人戰戰兢兢,這種事情在整個鴻音王朝的歷史上都只出現過一次,那一次還是在威烈帝的晚年,大夏國的軍隊穿過了火雨林奇襲昊京王城,若不是當時的三皇子英勇抵抗,鴻音王朝早就滅於敵國之手了。

    雖然說鴻音王朝跟大夏國已經交好一百多年,可是這一百多年來,火雨林都是兩國之間的天然屏障,大夏國的軍隊無法跨越,鴻音王朝的軍隊也無法跨越。

    所以這種被動得來的和平,並不是真的說明兩國之間的友誼,有多麼堅固。

    如今這火雨林熄滅了,大夏國隨時都有可能發動襲擊,兵部的大臣們如何能不惶恐呢?

    宣德帝聽了這消息,倒是沒說什麼,第二日,卻發下來一道詔令,要在百姓中遴選一些與火神同日誕辰的男丁出來。

    這一下,大傢伙可慌了,聯繫着前些日子,宣德帝說要在火神誕辰搞生祭的事情,這不是明擺着要把這些跟火神同日誕辰的男丁,都要焚之一炬、祭奠火神?

    百姓們更是慌張不已,但凡家中有四月初八出生男丁的,都在想着該如何藏匿,如何逃亡。

    但是官府的動作似乎更快一些,他們第二日就通過戶籍將名單整理了出來。

    這種效率之高,很難不讓人懷疑,皇帝陛下早就做好了打算。

    孔與德在聽聞了這個消息之後,也是連上朝的心都淡了,特意稱病,請了兩天假。

    待汪伯琴聽到消息,來看他時,卻只見孔府前後門都關的緊緊的,這閉門謝客的架勢,彷彿是真的對朝政已經厭倦了。

    沒有多想,汪伯琴便依着上一次的經驗,直接跳上了牆頭。

    “孔兄,孔兄……”汪伯琴沒想到,沿着圍牆一圈,孔與德竟然讓家人挖了一條長長的深坑。

    這樣爬牆這條路也算是堵死了。

    若是現在從這牆頭跳下去,真怕是會立時就跌斷了腿。

    汪伯琴見孔與德正在菜園中對着一架還沒結果的黃瓜發呆,那綠葉也才堪堪長出,還是幼嫩的樣子。

    “孔兄,孔兄,放我進來啊。”

    孔與德被汪伯琴的聲音喚醒,擡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白虎書院的同窗汪伯琴,心下就多少有點不自在起來。

    “你怎麼來了?鳳鳴山的差事交卸了嗎?”

    汪伯琴蹲在牆頭,覺得很不體面,不知該如何回這話,“孔兄,你且放我進來,我們再細說。”

    孔與德嘆口氣,畢竟是布衣之交,也不忍太苛刻他,便指了指後門,“去後門侯着吧。”

    汪伯琴心中叫苦,“光明正大的來,還要走後面,當真是……哎,這個呆子。”

    抱怨歸抱怨,汪伯琴還是老老實實的繞到後門前,剛排乾淨身上的泥土,就見那扇小小的黑漆木門,吱扭一聲被打開了了一個縫兒。

    汪伯琴立即推開門,鑽了進去。

    “孔兄,快讓我進來。”

    孔與德又嘆息一聲,“這時節,你過來做什麼?我記得你的生辰也是四月的,不會那麼巧就是初八?”

    汪伯琴忽然間愣了,他差點已經忘了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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