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恆第一次來的時候,只覺得是追蹤火精圈卻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自己的母親。第二次再來的時候,他就沒有第一次那般輕鬆自如了。
隨着跟三公主的距離一步步靠近,他的心情就越發的沉重。
任憑朋友們想要開解他,也無法讓他的愁眉稍稍舒展一下。
曼殊在一邊冷冷看着,她很早就離開家了,雖然父母都將她當做掌上明珠,可是她自小就喜歡一個人呆着,覺得父母都沾染了太多的世俗氣。
唯有青城山的歲月,是充滿了喜樂的。
因而看着白恆這般的不自在,不僅無法理解,也不願去理解。
白恆這個樣子被情感所牽絆,是沒有辦法修成大道的。
一個人過分的粘滯在親情、友情、愛情上,怎麼能參破天道、感應造化呢?
曼殊對白恆的道法止步於此感到遺憾,但是也爲他的人生可以迎來豐富多彩而感到欣慰。也許,白恆可以替代她去過絢爛的一生。
後宮繁華、夫妻恩愛、兄弟友好、家族鼎盛,這一切都像是繁花一場,終究有凋謝的一天,可是沉浸其中的時候,大約也是美好的。
只是,曼殊早已經決定放棄這一切了。當她從那副《老子出關圖》中遁身之後,就早已做了決斷,再也不踏足紅塵一步了。
與若水的這一段旅程,也不過是順應上天的考驗罷了。
當三公主出現在視野中是,曼殊感到到身邊的白恆卻忽然淡定了下來。
兩個人從小就相識,比起別人來就有着一種特別的默契,白恆沒有說話,也沒有做什麼動作,可是曼殊就是能感覺到白恆不再那麼緊張了。
擡眼去看時,果然,連他的眉目都慢慢舒展開了,露出了跟平日一樣優雅自如的表情來。曼殊也跟着放心下來,也許這一路的糾結,此時已經讓他徹悟了。
三公主一句親切的“恆兒”,又讓白恆不知所措起來,他的鼻翼輕輕抽動了一下,似乎是傷感,又似乎是不適應這種親切的稱呼。
三公主的眼淚卻慢慢涌上來,“恆兒,你們真的做到了啊。這七顆寶石散落各地,你們竟然真的把他們都找回來了。”
話還沒說三句,三公主就把主題轉到了寶石上,曼殊的心就跟着是一冷。
曼殊的母親對曼殊可謂是呵護備至,雖然她並不喜歡那種親密的感覺,可是她還是知道母親的一切行爲都是因爲愛。
但在仙必娜,曼殊冷眼瞧着那三公主年輕的沒有一絲皺紋的臉,再看看從小沒有父母,只有叔父和師父照顧的、孤苦長大的白恆,曼殊心中就是一凜,所謂的母子情分也都不是天然生成的吧。
至少在這裏,這二人之間並沒有母子的情分,唯有寶石的利益在連接着他們。
三公主想要七顆寶石重歸原位,而白恆想要借火精圈一用。
兩個人各懷着心事,卻又要假意演一場母子重逢的戲。
禮法上,一個人應該孝親,應該將母親當做天一般去侍奉,報答恩養之意。
可是白恆的母親卻生而未養,論起來,倒是叔父和師父纔是養育他的那個人,可惜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若說這世間的親情,白恆也只牽掛師兄一個人了。
但師兄,那般道法玄妙,那般通透領悟,又與這人世間的情分有幾分留戀?他也不需要師弟的牽掛和思念,各自天涯歸遠,平安就好。
“母親,我們的確是做到了,你看,這不是帶了七顆寶石來讓他們重回原位嗎?重新點亮火精圈,還得讓母親費心呢。”
兩個人都無比的客氣,可是語氣中的那種疏淡、那種矜持,遠遠不像是一對親母子。他們更像是一對政客,在互相談着價碼,該如何交換利益,才能達到均衡。
三公主一笑,“重新點亮的確是要費心,怕是我一個人也很難完成,還是大家一起努力吧。”
白恆的心中就是一震,果然這重新點亮火精圈並不是將寶石放在上面,重歸原位,就可以讓她重新閃亮起來的。
“母親,不知這重新點亮火精圈還有何難度?七顆寶石不是重中之重嗎?”
白恆想要做最後一絲掙扎,他還是不能相信,三公主對他並沒有一絲母子之情。
三公主看看白恆,又看看領頭的若水,她早在帝釋天那裏知道,從婆羅洲來的女王是是若水,是若水帶着幾個人在達馬蒂四處尋找寶石,想要抓取神獸。
仙必娜能夠避居海外一百年,能夠不受神獸的欺凌,也不受黑魔法的奴役,全靠火精圈的功勞。
可是,若水他們如果能用幾個人的力量就駕馭火精圈,那簡直不可想象。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重新點亮火精圈再說,但三公主心裏始終在打鼓,如果若水真如帝釋天說的那般充滿神祕的力量,那她要帶走火精圈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到時候,該怎麼辦呢?
白恆雖然是自己的兒子,可是他現在的心肯定是向着若水的,決不會向着自己,也不會向着仙必娜,更不會留在仙必娜。
當年的一場情事,留下的一個兒子,如今卻讓她犯難起來。
如果是別人,她可以用點詭計,可是用詭計來對付自己的兒子,對付自己的兒媳,這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
哎,三公主內心搖擺不定,現在幫助若水去點亮火精圈,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呢?
畢竟,一個寂滅的火精圈依然可以讓信衆朝拜,只要神獸不來仙必娜,那就沒法得知火精圈的真相。
而且,他們已經一百年沒有來過了,怕也不會輕易的來。
是不是值得做這個冒險呢?
還是爲了長久計,讓若水點亮火精圈,並借火精圈給她用呢?
也不知這一百年來,火精圈的威力是不是還在,是不是還能對付神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