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博義看裏一眼丁振龍，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既然中央動了真格的，絕對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否則，中央收拾不了邊疆省，其他省會怎麼看？所以，即使不惜一切代價，上面也要拿下邊疆省這塊硬骨頭。我們現在只有兩條路走，一是死路，二是活路。死路是對抗。活路是順從。至於怎麼選擇，我還沒想好，畢竟，這個選擇也是要下邊的人都同意纔行。如果下邊人不同意，我這個家主也是孤掌難鳴。”
丁振龍文言一蹙眉，薛博義這話顯然是傾向於走活路。什麼是活路?投降就是活路。可是，石派因爲這幾年被海派打擊得實力銳減，所以鬧騰的不兇，相對而言也就罪責最輕。可是海派勢大，卻是一路高歌，乾的多，必然問題就多。而且，上面明顯的也是因此想纔對石派網開一面的。
這個網開一面的目的，大家都清楚。
丁振龍現在也想走活路，只是晚了，從呂順風宰了陳浩明開始，就沒有活路了。因爲這裏面有了人命了，死的還是一個國家行政官員。即使中央想網開一面，老百姓也不會答應。老百姓不答應，上面還會網開一面？
丁振龍臉色難看......
丁振龍此時心裏又開始大罵起呂順風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是一籌莫展。
本來他寄希望於石派能和海派能夠聯手對抗，但顯然，石派不是傻子，不會跟他一起下水。
“石派和海派維持了這麼多年的平衡，才使得邊疆省保持了這麼久的形態。如今，大難當頭，各自求生，也屬正常。只是，如此一來，邊疆的格局必然被打破。畢竟，單憑海派的力量是難以爲繼的。一旦打破，不但對海派不利，對石派也不利，你就不怕上面秋後算賬？“丁振龍說道，他知道石派猶豫不決的原因主要還是怕上面秋後算賬。
”邊疆省如今的局勢，我想，無論是海中天還是石中石，從最初創建兩派時就已經看到了今天的結局。但是他們很聰明，也趕上了好時候。那時候，這裏還沒被國家開發。那時候，這裏連一條像樣的公路都沒有。那可真是山高皇帝遠。所以，他們纔敢那麼做。但是，現在可不同了。國家絕不會看着邊疆省如此現狀，絕不會看着投入的資金都打了水漂！”薛博義說道。
都這時候了，兩人也不再繞彎子。
“本來海派已經研究過了，抗一抗，看看情況再說。只不過，陳浩明的案子太突然了。這是省公安廳承辦的案子，還請你幫助擺平。”丁振龍直接說道。
“擺平？你覺得可能嗎？不是我不想幫你，我也不想和海派在這個時候對立。平時我們怎麼鬧怎麼打都行，那都是邊疆省內部的事情。可是，現在可不同了，無論是王猛還是雷雲海，已經關注了。不說雷雲海，單單王猛此人，你覺得，這個案子的真相能瞞得住他？”薛博義臉上掛上苦笑，說得更直接。
丁振龍沒有因爲薛博義不想幫忙，而生氣，因爲薛博義說道是事實，他要是薛博義，他也會這麼做！
“你說的是事實！他們本就是在等一個打破邊疆省格局的機會。他嘛的，一提這事兒老子就來氣，老子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他們這些兔崽子在這個時候惹事，可這些兔崽子都他嘛是一羣棒槌。先是市委書記祕書誣陷市長，還沒擺平呢，這緊接着出陳浩明又死了！都是這羣蠢貨辦的好事！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丁振龍罵道。
他確實很生氣，方平軍指使祕書誣陷王猛，這事還沒解決呢，緊接着呂順風又把陳浩明殺了，這不是添亂嗎？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薛博義很理解丁振龍的感受，要是自己處在丁振龍的處境，也會被氣個半死。
“這一次，海派卻是做的有點着急了。如果不殺人，怎麼都好辦，一旦涉及命案，還是涉及到國家幹部的命案，要是不查出個結果，上面是不會同意的。即使我包庇，省公安廳辦不了的案子，公安部不會下來嗎？既然上面想動邊疆省，有機遇打開缺口，這麼好的機會，上面會錯過嗎？“薛博義說道。
丁振龍沒說話。
薛博義又說道：”所以，這件事情，省公安廳必須辦，還得實事求是的辦。否則，要是我幹把陳浩明案子辦成草率結案，萬一東窗事發，公檢法就會三方責任連帶。單單一個徇私舞弊，違法亂紀，包容掩蓋犯罪，這幾項罪名就夠石派受的。而且，有王猛這個無案不破的刑偵高手坐鎮，此案想造假都難！“
丁振龍沉默，一口接一口喝酒。
薛博義也慢條斯理地端起酒杯自斟自飲。兩人都沉默了，都在想事情喝酒。
薛博義偷瞄了丁振龍一眼，心說，如今的海派不也是這樣的格局嗎？丁振龍說得好聽，說海派上下都想抗一抗。他也只是嘴上匯氣兒，實際情況誰都心知肚明。丁振龍這麼說無非就是想給石派喫一顆一個定心丸，想把石派綁在海派的戰車上，讓石派幫助海派度過難關。
只是，薛博義能上當嗎？現在的形勢是上面迫有邊疆省複雜的形勢，想對石派網開一面，打擊海派，而不是對海派網開一面，打擊石派。孰輕孰重，薛博義看不出來嗎？
“王猛懸壺濟世這招太狠了。雖然才發生沒多久，但是，他有女神醫後人的這個閃閃發光的光環，邊疆省的幹部和羣衆遲早會被他拉過去。而雷雲海又坐在管官帽子的省委書記的寶座山，這絕對是一對無敵的組合。”薛博義忽然感慨道，打破沉默。
“這也是老傢伙們在此時退縮，想明哲保身的原因吧？”丁振龍蹙眉，其實，他心裏早已經想明白了，也知道怎麼做會更有利於自己，只是，他很不甘心。
“你還忘了一個關鍵人物。申宏圖。”薛博義突然說道。
“他？”丁振龍一愣，沒明白此時薛博義提起老好人申宏圖幹什麼？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申宏圖最近和老幹部們聯繫密切。”薛博義說的很簡單，簡單到只有一句話。
但是，丁振龍明白了！
“你是說，他是上面的臥底？他此時想安撫住那些老幹部？”丁振龍大喫一驚。
“即使他是個臥底，也是個失敗的臥底。他現在能做的也就是讓老傢伙們不敢動而已。不過，要是再配合上王猛和雷雲海，他的作用可就很大了。人老了，都怕死，過去的一切都是浮雲。這個時候，老傢伙們還會站出來爲我們站腳助威嗎？”薛博義苦笑道。
丁振龍沒說話，而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之後，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哎！我們現在不也是如此嗎？”
薛博義點點頭，說道：“是啊！到什麼時候，誰也不想死。但只有人老了才真正理解生的意義，生的寶貴。這個世上，也許什麼都可以用錢買。但就是買不來命。“
薛博義忽然認真地看着丁振龍，說道：”所以，只要有人怕死，石派和海派內部就會自行瓦解。再加上這些老傢伙們爲了贖罪，而積極進行將功補過。你覺得，即使我們兩派再次聯合一致對外，又有多少人會響應？”
“你是說，老傢伙們會攛掇他們的老部下投誠？”丁振龍聽明白了。
丁振龍臉色蒼白起來。
一旦這些曾經的元老出面瓦解軍心，那絕對好使，那後果.......簡直難以想象。
丁振龍冒汗了，他還真就忽略了申宏圖這個老好人。
“我想，申宏圖也只是在向那些老傢伙們傳達了某些信息而已，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什麼。”薛博義說道。
薛博義的這些話，說得就更透徹了。
丁振龍不傻。
“你是說，中央也不會追究那些老傢伙們的過去的責任，？只會着眼當前？”丁振龍臉色發白地看着薛博義，他沒想到薛博義的智商這麼高！居然看透了這麼多事情。
“如果是你，中央決定不處理你，讓你安心養老，但前提是，讓你的老部下乖乖的，你會怎麼做？如果中央對服從指揮、將功補過者從輕發落，我們那些部下會怎麼做？”薛博義說道。
嘶！
丁振龍倒吸一口涼氣，臉色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