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綠灣奇蹟 >137 指鹿爲馬
    呼哧呼哧呼哧。

    灼熱急促的呼吸聲夾雜着汗水的味道和怒火的氣息,在空氣裏翻滾着,即使在埋頭繞圈奔跑進行懲罰,也依舊可以感受到球員之間一觸即發的火藥味,視線餘光的不經意交錯也足以摩擦出濃濃的火花,那種咬牙切齒的緊繃情緒瞬間瀰漫開來,甚至再也按耐不住,正在懲罰過程中也不管不顧地想要發泄。

    “不要挑戰我的底線!相信我!我會讓你們生活在地獄!”

    陸一奇的聲音陰森可怖地傳播過來,如同一桶冷水般直接迎頭澆下來,一字一頓的話語重量讓人絲毫不敢懷疑他的認真與嚴肅,然後隱隱騷動的氣氛又瞬間平復下去,每個人都低下頭,乖乖地跑圈。

    當弗里曼抵達訓練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如此景象。

    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還以爲是自己訓練遲到了,這讓他微微緊張起來;但隨後,少數站在球場邊上一頭霧水、不知所措的球員快速向他解釋了來龍去脈——他們也知之甚少,只是確定這是一次懲罰。

    “我們應該怎麼辦?”有人朝着弗里曼詢問到。

    雖然弗里曼只是大二球員,但因爲四分衛的特殊位置,弗里曼在進攻組內部還是具備一定話語權的。現在,其他球員也難免看弗里曼臉色,沒有教練的指示,他們應該怎麼辦?就這樣袖手旁觀嗎?還是轉身進入更衣室?亦或者是其他選項?

    弗里曼朝着陸一奇的方向望去了視線,冷冽的側面臉部線條透露出一股強硬,有着不容置疑也不容反抗的強勢;站在陸一奇身後的四分衛教練布洛克,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有些焦躁,卻終究保持原位。

    “一起跑圈。”弗里曼做出了選擇:他們都是野貓隊的隊員,不管那場“無從得知的禍事”是否與自己有關,他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無動於衷;更何況,今天本來就是恢復訓練,跑圈也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雖然陸一奇擔任臨時主教練僅僅只有五週,但弗里曼知道,陸一奇絕對不是輕易發火也不是無的放矢的性格,既然陸一奇讓球員們一起跑圈,必然有着他的深意,那麼他們這些“遲到者”也不應該例外:

    因爲他們都是野貓隊球員。

    弗里曼開始跑圈了,其他旁觀球員面面相覷,遲疑間,有些人也跟着加入了跑圈的行列;有些人則依舊停留原地觀望。

    很快,弗里曼等人的身影也就進入了陸一奇的視線範圍,他微微有些驚訝,但隨後就明白了過來——

    不管發生什麼,他們都把自己當做了野貓隊的一員,即使其他隊友的錯誤與自己無關,他們也應該與隊友們站在一起,接受懲罰,一路陪伴。這需要勇氣,更需要信念,絕非易事。在崇尚個性與自由的北美大陸,這就更加難能可貴了。

    陸一奇不由稍稍留心,將這些球員銘記起來。

    對於弗里曼,陸一奇的認知也非常了些許改變。

    此前,陸一奇的注意力始終聚焦於尼爾森,而對於弗里曼,所有的判斷與認知全部都是來源於上一世,這也使得球員演變成爲一對“數字和榮譽”的堆砌品;而實際上,他們是活生生的存在,有着自己的個性與感受。

    而距離他們最終成長爲陸一奇記憶之中的形象,

    還有很長一段路,這也意味着,陸一奇能夠通過自己來改變現狀,創造一個全新的未來,潛力與可能,這纔是重生所擁有的最大財富。那些未知應該是最美好的部分。

    “教練,我們能夠交談嗎?”

    耳邊傳來聲音,打斷了陸一奇的思緒,轉過頭,就可以看到重新恢復平靜的理查德,只是凌亂的頭髮沒有能夠完全恢復原樣,隱隱約約地透露出剛纔所發生的一切,以至於那雙眼睛也始終透露着些許厲色。

    陸一奇沒有反對,主動朝着理查德方向走了過去,奧古斯都和布洛克稍稍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有跟上去。

    “教練,我知道,請相信我,我真的知道,在任何一家公司,內部衝突都是非常嚴峻的問題。”

    理查德開口了,心平氣和地,但提前預設的“我知道”,卻讓人明白,後續的“但是”必然是一個急轉彎。

    果然。

    “但是,雅各布絕對不是主動挑事的性格。我是他的父親,我知道他的個性,他是一個謙遜禮貌的好孩子,他絕對不可能挑起戰火,他纔是受害者,這不公平……”

    理查德的話語微微有些激動起來,語速開始加快,然而卻被陸一奇突兀地打斷了,“你確定嗎?”

    理查德不明白陸一奇所說的是什麼意思,表情微微有些僵硬,陸一奇補充說道,“謙遜禮貌在橄欖球賽場可不是什麼優秀特質,我們都知道,這是一項需要對抗的運動,那些熱血纔是最寶貴的優點。”

    這是他們剛剛在校長辦公室的談話內容。

    “當然,這是肯定!雅各布的態度絕對沒有問題!絕對好戰!”理查德重重地拍打着胸膛,砰砰作響。

    好戰?

    陸一奇再次朝着理查德投去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視線,這次卻沒有說話。

    理查德連忙解釋到,“我的意思是,他纔是受害者。平常生活裏,他是絕對不會主動挑釁其他人的,你剛纔也看到了吧?整個更衣室裏所有人都在毆打他一個人,所有人都在排擠他,他只是反抗而已。”

    “所有人都在排擠他,你確定?”陸一奇反問了一句。

    “嫉妒!他們嫉妒雅各布的天賦和能力,他們聯手排擠雅各布!你明白嗎?他們平時就在欺負雅各布,而雅各布從來都不想要反抗——他只是想要打球,他只是想要和隊友和平共處,但他們卻不願意放過他。這是校園霸凌!霸凌!教練,你明白嗎?你絕對不會想要在球隊裏看到霸凌現象!這是零容忍!”

    霸凌?

    這帽子一頂接着一頂往陸一奇腦袋扣,而且一頂比一頂嚴重,也不知道陸一奇是否能夠承受得住。

    更有趣的是,陸一奇和理查德是同時抵達現場的,他都沒有能夠弄明白現場狀況,理查德卻言之鑿鑿地彷彿自己親眼所見一般,雅各布就是無辜善良的小天使,到底是他們父子有着心電感應還是理查德開了天眼?

    但理查德卻根本沒有注意到陸一奇眼神裏的情緒變化,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口沫飛濺地訓斥到,“教練,讓我告訴你,必須嚴懲!今天的事情一定要嚴懲!那些肇事球員必須開除!當場立刻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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