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戲院內的包廂</br> 傅老太太沒什麼別的愛好，就是喜歡聽戲，這是衆所周知的，每逢梨園這邊開鑼，她總是第一個訂包廂的。</br> 戲臺上今日正唱着《四郎探母》，老太太都要聽哭了，沒想到被人饒了興致。</br> “程先生今天怎麼有興致來聽戲？”老太太喝了口熱茶，神色平淡。</br> 戲臺上的幾個角色，脂粉油頭，雲肩長袖，還咿呀端着唱腔。</br> “我也是實在沒辦法纔來打擾您的。”程國富擦了把額頭的細汗。</br> 他那天晚上看到宋風晚，心裏料定此事和她有關，但是當時人在派出所，他要是上去攔人，驚動警察，對方不依不饒的話，肯定會給他扣上一頂騷擾受害人的帽子。</br> 後來一查才知道那晚出手的人是傅沉。</br> 他後背當即涼透，幸虧沒攔住她，要不然……</br> 估摸着他現在也得在醫院。</br> 因爲這件事涉及到兩個未成年，警方將事情瞞得滴水不漏，知道的人不多。</br> 他原本以爲程天一沒成年，能受到的懲處有限，沒想到傅沉那邊施壓，想要將他送到少改所。</br> 傅沉那邊他是沒辦法，而能讓傅沉鬆口的，有那麼幾個人，他沒本事接觸到，只能把目標轉向傅家的老兩口。</br> 傅老爺子在大院鮮少出門，他又進不去，只能來戲院堵老太太了。</br> “老太太，這件事您可一定要給我做主。三爺這次真的太過分了。”</br> 老太太多年不問世事，壓根懶得理他，只是聽到是關於傅沉的，扣着茶盞的手指停頓數秒，“我們家老三？怎麼回事？”</br> “這還得說到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就是喜歡上了一個小女生，孩子之間皮鬧而已，三爺誤會了，把他給打了，現在還在醫院躺着。”</br> “三爺行事您也清楚，我們也不敢說什麼，可他現在還想把我兒子送到少改所。”</br> “原本也不是大事，被打我們也認了，可是三爺這樣是不是太欺負人了。”</br> 老太太神色未變，低頭呷了口茶。</br> “還有這種事？”</br> “老太太，三爺那邊我是沒辦法，只能來求您，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是有錯，被打我也認了。”程國富說着眼眶都紅了。</br> “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這進去了，那污點會伴隨他一輩子。”</br> “三爺這是想毀了他啊。”</br> 跟着老太太的幾個人，面面相覷。</br> 說真的，程家這個，是出了名的混賬，他家三爺又是出了名的不愛管閒事，這次怕是惹了三爺，他想做什麼……</br> 別說找老太太，就是天王老子都攔不住。</br> “老太太，這件事您可一定要幫我，我們程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他說得動情，奈何老太太從始至終淡定如常。</br> “天一那麼小，三爺何必做得這麼絕。”</br> “況且我們兩家也是有交情的，三爺要是真這樣的話，怕是……”</br> 老太太挑了下眉，還沒開口，就聽到一道熟悉清冽的聲音。</br> “程先生這是在威脅我母親？”</br> 程國富循聲轉頭，就看到傅沉帶着兩個人走了過來。</br> 黑色長衫，手持佛珠，眉眼清姝，近仙似妖。</br> 他心底咯噔一下，沒想到傅沉來得這麼快。</br> 老太太揉了揉額角，“老三，你來得正好，程先生正說到你要對一個小孩子趕盡殺絕？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br> “我也是看在兩家祖輩有些交情的份上，想留點臉面給他們，不想把事情鬧大，既然程先生找過來了，那我們就好好說道一番。”</br> 傅沉聲音極淡，偏又帶着極大的威懾力。</br> 目光接觸。</br> 柔和，卻又寒冰獵獵。</br> “程先生是說和你有些誤會，你怎麼說？”傅老太太心思剔透，在他開口提到小女生的時候，就想到了宋風晚。</br> 程天一以前做過的混賬事她聽過一些，很快就想到了些什麼，心底隱有怒意。</br> “誤會？”傅沉手指撫弄佛珠，“程先生怕是對事情有什麼誤解？”</br> “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皮鬧，三爺您又何必小題大做？而且天一已經得到教訓了。”程國富看不透他，心下沒底。</br> “程先生，今天借這個機會，我們就把話好好說清楚。”傅沉垂眸斂眉，模樣甚是無害。</br> “程天一的所作所爲，街頭監控都是拍攝下來的，尾隨一個小姑娘試圖對她不軌，這事兒可是真的。”</br> 老太太本以爲程天一就是騷擾了宋風晚，不軌？</br> 這個詞用得着實刺耳，她臉色當即就變了。</br> “就是皮鬧而已，三爺這話太嚴重了。”程國富倒吸口氣。</br> “他尾隨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跟了一次，又派人跟蹤，可見他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br> “行跡惡劣，當晚要不是我正好遛狗路過，出了點事，程先生是打算花點錢就把這件事給抹了？”</br> “況且他動的還是住在我家的人，我的人也敢動？他莫不是在挑釁我？”</br> 傅沉語氣壓得很低，直逼程國富。</br> “你是說晚晚？”老太太之前沒發作，不過不了解事情經過，要是維護傅沉，難免被人說偏私。</br> “嗯。”傅沉沒否認，“因爲兩人都沒成年，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看在兩家祖輩有交情的份上，也想給彼此留點臉面，暗中把事情給了了。”</br> “可是程先生卻過來顛倒是非，一個女生的清譽在你眼裏就是點小誤會？”</br> “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兒，這人是我要動的，誰說求情都不管用。”</br> “你……”程國富氣結，他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說。</br> 他是把程天一直接按死，還不許他有異議。</br> “程先生，與其來這裏浪費時間，不如好好想想，你兒子爲什麼緊盯着我的人不放，他腦子不夠用，也不至於太蠢，別被人當槍使。”</br> 程國富心頭一跳。</br> 這話戳到他心裏了，傅三爺是出了名的難搞，誰敢觸他黴頭，程天一就算頑劣，也不敢和他對着幹啊。</br> ……</br> 程國富最後還是灰頭土臉的走了。</br> 老太太卻眯眼看了下傅沉，“老三，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和我們說一聲，晚晚真沒事？”</br> “這種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生出是非，您也當不知道吧，免得她又胡思亂想。”</br> 老太太點頭，“你什麼時候學會關心人了？”</br> 傅沉神色如常，“我怕她出事，你們不會放過我。”</br> “就只是這樣？”老太太有些不信。</br> 不過傅沉知道關心別人，也是個好的開始。</br> 老頭子的招果然還是管用的。</br> 對一個寄住的小姑娘都這麼關心，更別提自己媳婦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