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望北出車站的時候,沒看到自己兒子,反而見到了傅沉,神色略微古怪,“西延那小子呢?”
“他有點事,所以讓我來接您。”傅沉對他態度素來恭順。
外面寒風在途,風塵漫天,吸一口冷氣,人的骨頭縫兒都要鬆動幾分,這喬望北居然還穿着輕薄的棉衣,襯得身子越發蒼勁精瘦。
整個人透着股精明幹練。
“他能有什麼事啊?”喬望北哪裏知道,自己兒子此時正在被嚴訓逼供中。
傅沉笑而不語。
“設計展的事情真的都完解決了?”喬望北是接到電話才知道這個消息。
“嗯。”
“那就好,你說現在這人心哦,大大的壞。”喬望北衣着單薄,卻不覺得冷,腰桿挺得筆直。
任憑寒意料峭,風骨依舊。
“芸姨他們和湯先生,都在我家裏,您也先過去吧。”
“嗯。”喬望北對傅沉一開始自是不滿的。
畢竟以爲認識了一個忘年交,原來都是別有用心,但時間久了,他和宋風晚感情穩定,自己總給人甩臉子,也說不過去。
對他好了,他以後也會對晚晚好。
而且傅沉與他確實有許多話題可聊,兩人一路到雲錦首府,期間氣氛倒也融洽。
*
他進屋的時候,小嚴先森正在捏傅心漢的玩具——尖叫雞,弄得一屋子都是唧唧吵吵的聲音。
所有人都坐在屋裏,湯望津正在削蘋果,動作極其緩慢,瞧着喬望北進屋,撩着眼皮,正眼都沒看他。
指尖暗暗用力,恨不能活剮了某個小崽子。
當年師傅怎麼被抽死這壞小子。
“爸。”“師叔。”喬西延和湯景瓷同時起身,神色均有些難堪。
“怎麼啦?都坐在這裏幹嘛?”喬望北不知所以,還逗弄了兩下小嚴先森,“小遲啊,想舅舅沒?”
小嚴先森抓着尖叫雞,衝他一個勁兒笑。
“小遲該換尿布了。”喬艾芸抱着兒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喬望北正低頭在自己包裹裏翻找東西,摸出一個盒子遞給湯望津,“二師兄,恭喜你回國舉行展出,這是給你的禮物。”
湯望津看了眼墨綠色的盒子,冷哼一聲。
喬望北莫名其妙。
這平白無故的,發什麼邪火?自己做什麼招惹他了?
他看了眼嚴望川,他端坐着,神情寡淡得好似什麼都不知情一般。
之前因爲傅沉的事情,吃了虧,嚴望川是不打算摻和這種事了,任憑此時風吹雨打,也是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然後就聽到湯望津幽幽說了一句,“上樑不正下樑歪。”
“二師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喬望北就是再遲鈍,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兒子有樣學樣,好的不學,學你去偷媳婦兒。”湯望津輕哼。
喬望北看向自己兒子,“西延,你處對象了?”
喬西延清了下嗓子,算是默認了。
“我早就和你說了,你年紀不小了,你表妹都談戀愛了,你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談多久了啊。”
喬西延壓着聲音,“幾個月了。”
“這是好事的,誰家閨女?人怎麼樣?發展到哪一步了?”
喬望北還顯得有些亢奮。
“我閨女!”湯望津怒斥一聲,手中的蘋果被他攔腰切斷。
喬望北之前還樂呵呵的,此時一聽這話,目光在對面兩人身上來回逡巡,最後又落到了湯望津臉上,似乎一時沒回過味兒。
那雙精神矍鑠的眸子,犀利卻又迷茫。
“你看我做什麼,看着你的好兒子!”湯望津冷哼,拿着水果刀,不停戳着蘋果。
那模樣,幼稚又可笑。
喬望北一臉懵逼。
“爸,二師伯,原本我們是想等感情穩定再和你們說的,但是今天情況比較特殊,所以沒有提前通知你們,是我考慮不周。”喬西延素來直接果決,把所有責任都扛下了。
“這件事也有我的責任……”
湯景瓷剛想開口,就被喬西延扯住了胳膊。
“噯,你倆幹嘛呢,給我分開坐,靠那麼近,拉拉扯扯的,把我當死人啊。”湯望津一刀子狠狠戳在蘋果屁股上。
就好似這蘋果就是喬西延一樣,一個勁兒狠戳,眼睛還死死盯着他,帶着股狠勁兒。
宋風晚坐在不遠處擼着貓,看得心頭一跳。
這蘋果也是夠倒黴的,居然落到她師伯手裏,屁股都被戳爛了。
其實喬西延若是做女婿,無論是性格能力,自然是無可挑剔,雖然沒有在一起生活,在脾氣秉性也有所瞭解,湯景瓷以後真的嫁到了喬家,也吃不了虧。
而且知根知底,怎麼看這門親事都是不錯的。
但是這般遮掩隱瞞,湯望津心底肯定不是滋味兒。
悄無聲息就把自己閨女給拐走了,這算怎麼回事啊。
傅沉緊挨着宋風晚坐下,低頭給她剝了個橘子。
“我感覺這氣氛不大對啊。”宋風晚有些焦心,湯望津在這三個師兄弟中,輩分最高,說話自然一言九鼎,他此時發脾氣,氣氛就有些凝重了。
“怕什麼,你舅舅和不是嚴先生,腦子精着呢。”
傅沉將橘子遞給她,宋風晚還沒喫到,年年就伸着腦袋,喵嗚得舔了一口。
他可清楚的記得,當年宋敬仁的事情爆發出來,湯望津從吳蘇過來,可不是興師問罪那麼簡單,各方施壓,腦子比嚴望川活絡多了。
就連當年京家出面,怕也和喬望北有干係。
果不其然,就在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只聽得“嘭——”一聲。
喬望北將手中的盒子擲在茶几上,一記悶響,驚得衆人心頭無不爲之一跳。
湯望津握着刀,還猝然一抖。
這小子一驚一乍,搞什麼飛機。
緊接着,某人開始發作了。
“喬西延,你小子知道自己在幹嘛嗎?小瓷可是你師妹,兔子還不喫窩邊草,你專挑身邊的草下嘴?”
“我承認,小瓷是優秀,你倆就是在一起了,怎麼能悶聲不響瞞着我們所有人啊!”
喬望北先把自己給摘乾淨了,然後厲聲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