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京城程家</br> 程天一捏着筷子，隨意撥弄着面前營養餐，“怎麼又喫這東西。”</br> “有利於你胳膊恢復，趕緊喫。”程嵐笑起來，和善可親。</br> “整天喫着東西，膩歪！”他擡手，將筷子一扔，嚇得做飯的傭人臉都白了，“重做。”</br> “少爺，這菜單是老爺給的，我……”她就是個做飯的傭人，哪有權利決定主人家的喫食啊。</br> “我讓你重做，給我弄點辣的，越辣越好，這什麼東西，清湯寡水的。”程天一冷哼。</br> 傭人看向程嵐，她低頭喫飯，沒有作聲。</br> 她只得去廚房重做。</br> 恢復身體的時候，哪能喫刺激食物，這大小姐還非得由着他性子來，嬌慣他也不是這個方法啊。</br> 很快一盤辣子雞丁端出，程天一笑着正要動筷子，隨着一陣引擎轟鳴聲，不消片刻，就傳來敲門聲。</br> 程嵐挑眉，“誰來了？”</br> “估計是那幾個人來找我了，你愣着幹嘛，去開門啊。”程天一看着乾站着女傭，一臉嫌棄，“怎麼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br> 程家不比傅家名門大戶，家中就一個負責做飯打掃的女傭，所以到底誰來了，壓根沒人通知。</br> 程天一交好的幾個人，都喜歡玩車，他聽到引擎轟鳴，下意識以爲是自己好友來了，殊不知……</br> 來得卻是催命的惡魔。</br> 傭人剛把門打開一個細縫，門外的人直接擡腳狠踹！</br> 防盜門鐵門撞到牆上，響聲震天。</br> 女傭躲得及時，站在一邊，嚇得魂不附體，臉色青白。</br> “誰啊，特麼踹我們家，找死啊！”程天一急忙跳起來。</br> “你爸爸！”段林白大步走進去，絲毫不顧忌這裏壓根不是自己地盤。</br> 程天一看到段林白，臉色略顯僵硬。</br> 他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紈絝，不怕事，和段林白比，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他爲人囂張邪性，放蕩不羈。</br> 他的狂妄張揚，不僅因爲家世背景，自己也有資本，和他這種只靠家裏，混喫等死的完不同。</br> “段……段小爺？”程天一嘴脣哆嗦着。</br> “剛纔不是很囂張嘛，繼續罵啊，我聽着。”段林白憋了一肚子火，到了程家，反而平靜了。</br> “你來這裏幹嘛？”程天一干了壞事，心虛，說話無底氣。</br> “你說我來幹嘛？”段林白步步逼近。</br> 他身上只穿了睡衣，一身暗灰，清癯白瘦，長得無光風月，又如春水桃花，眉眼好似精雕細琢般細緻。</br> 若非生了這樣一張蠱惑性的臉，怎麼可能粉絲千萬。</br> 大部分人一開始都是顏粉，他學古典音樂出身，尋常人一想，這定然是個高山流水，翩翩貴公子啊，入坑之後，才發現……</br> 這特麼整個一逗比。</br> 現在這社會，有趣的靈魂太少，大家入坑就難跳出來了，粉絲羣體倒是越漸龐大。</br> 段林白走到程天一面前，打量着他，他們曾經在傅家見過幾次，他這人交友憑感覺看眼緣，程家倒是想借傅家巴結他，可惜段林白瞧不上。</br> “啞巴了，自己做了什麼事不知道嗎？”段林白輕哼。</br> “我做什麼了？”程天一露了怯，段林白沒挑明，他也不會傻乎乎的認了這件事，保不齊是在套自己話。</br> “哎呦，你給我裝傻充愣啊？”</br> “你私自到別人家這麼頤指氣使，不太好吧。”程天一緊張得一個勁兒吞嚥口水，呼吸急促，額頭虛汗直流。</br> “不承認啊，需要把人抓來和你對峙？”</br> 程天一心頭狂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br> “不知道是吧。”段林白衝他一笑。</br> 春水柔波，乾淨爽利。</br> 只是下一秒，他反一擡手，直接一拳砸在他臉上，他沒練過，力道不重，但對程天一來說，也疼得要命。</br> 他身子趔趄，險些摔倒。</br> “段林白，你幹嘛！”程嵐這才跳出來阻止。</br> 段林白揉着手腕看她，眼底的厭惡，藏之不住。</br> “你站着別動，我收拾完他，就輪到你了。”</br> “你私闖民宅本就不對，還敢動手傷人，未免太過分，就不怕我報警？”程嵐對他又懼又怕，上回在雲城認親宴上，他就當着衆人的面，把她罵得狗血噴頭。</br> 聽他還要收拾自己，莫名心慌。</br> 難不成事情敗露了？</br> “找警察，請自便。”</br> 段林白雙手一攤，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囂張又狂妄。</br> “姐！”他無所謂，程天一反而急了。</br> 做賊的人，最怕警察。</br> 程嵐捏緊手機，騎虎難下。</br> “程天一，想起來嗎？”段林白笑着看他。</br> “我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些誤會……”</br> 段林白一聽他死到臨頭還嘴硬，氣急敗壞。</br> 扯住他的衣領，程天一試圖伸手抵抗，可是雙手之前骨折，尚未完恢復，都抓不住段林白的手腕。</br> 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揚起拳頭。</br> “砰——”的一拳，打得他半邊腦袋嗡然作響，左臉當即失去知覺，嘴角撕裂出血。</br> “你特麼敢派人搞我？還敢說這是誤會！”</br> “我什麼時候派人搞你！”程天一平素嬌生慣養，不禁打，已經疼得齜牙咧嘴。</br> “還嘴硬，那幾個小混混不是你派去的？在我地盤撒野，你當我是死人啊！”</br> “我沒有。”</br> “還敢說沒有，需要我把幾個人拖過來和你當面對質嘛！”段林白持續提高聲音。</br> “那羣人自己都認了，就是你的人，你小子挺能耐啊，想搞我是吧？來啊，老子當年在外面混的時候，你特麼還穿着開襠褲呢！”</br> “得罪了傅家還不夠，你現在是想連帶着把京城所有人都得罪個遍？”</br> 段林白步步緊逼，字字珠璣，將他那層本就薄弱的心理防線，線擊潰。</br> 程天一被逼急了，張口就來一句。</br> “我是要動宋風晚，不是針對你！”</br> 程嵐手指攥緊，暗罵一聲：蠢貨！</br> 程天一吼完一嗓子，心知壞了事，這分明是他的激將法。</br> 段林白輕輕扯着嘴角，將濺到自己衣服上的唾沫星子擦了一下，“我靠，真髒。”</br> 整個程家陷入一片難言的死寂。</br> ……</br> 直至外面傳來車聲……</br> “開着門幹嘛？大冬天不冷啊。”程國富提包進屋，此刻已經下午一點多，他剛陪人交際應酬結束，心力交瘁。</br> 程家現在是牆倒衆人推，四面楚歌，以前靠着傅家，其他人總要給幾分薄面，現在靠自己求人辦事。</br> 太難。</br> 點頭哈腰，陪酒奉承，人家背地還笑你像條狗。</br> 父輩結的恩澤，所以他一出生，就等於背靠大樹，現在讓他獨自打拼，他已經心力交瘁，險些崩潰。</br> “老爺。”女傭站在門口，伸手，怯生生指了一下屋裏站着的人。</br> 程國富打了個酒嗝，面色潮紅，呼吸吞吐，都是一片酒色濁氣，燻人得很。</br> 他眯着眼，盯着段林白，“……段公子啊，您怎麼會來這裏啊。”</br> 他抹了把臉，舔着老臉走過去，卑躬彎腰，“您快坐啊。”</br> 段家那是他二三十年來都想討好巴結的對象，此刻程家陷入窘境，段林白送上門，程國富那姿態，恨不能跪着給他提鞋。</br> “你們家這沙發我是不敢坐，我怕回頭令公子該找人揍我了。”</br>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天一哪兒敢啊。”程國富喝了酒，雖然腳步虛浮，但理智尚存。</br> 段林白笑得無害，“他今天就派人去我家商場，對我的顧客意欲不軌。”</br> “這怎麼可能？他一直在家，老老實實的，這其中想必有些誤會。”程國富瞪了一眼自家兒子，將他扯到段林白麪前，“你和他說，這是不是誤會。”</br> “誤會個屁！這事他剛纔自己都認了。”段林白笑得輕蔑。</br> “找了五六個男人，想去搞人家小姑娘，還偏偏是在我家地盤，這如果出事……”段林白嘿嘿一笑，“你們程家是故意挑撥我們兩家關係是吧。”</br> “那個宋風晚？”程國富一聽是她，再回頭看程天一。</br> 自己生養的兒子，脾氣秉性他很瞭解，睚眥必報，找宋風晚報復，他還真幹得出來。</br> “爸，我不想挑釁他，真不是，我就是……”</br> 程國富不給他解釋，掄起巴掌就狠狠抽過去，“段公子都找到這裏來了，肯定是證據確鑿了，你還狡辯！”</br> “我早就告訴過你，別再去碰她，招惹她，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啊。”</br> “爸——”程天一生平第一次被自己父親抽打，直接懵了。</br> “給我道歉！”程國富因爲家裏的事窩火數日，程天一經歷之前的事，還不吸取教訓，他氣急上火。</br> 程天一咬牙，像是在抗議。</br> “養你這麼大，你沒給我爭過光，就知道惹是生非，你是要把整個程家都葬送進去，才甘心嘛，給他道歉，求他原諒。”</br> 程國富是真的急了，傅家已經這般，可能念着交情，不幫扶，也沒落井下石，段家要是橫插一槓，他們程家就真的完了。</br> “別，令公子道歉，我受不起。”段林白輕笑，“我今天過來，還有一事，是想請教程小姐的。”</br> 程嵐本以爲沒她什麼事，就安靜站在一邊，殊不知段林白不按常理出牌，話鋒一轉，就對準了她。</br> 她心頭大駭。</br> “小嵐？”程國富此刻腦子疼得要命。</br> “程嵐，你說一個人心腸得有多麼惡毒，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做出那般下作腌臢的事！”段林白見不得人用損招，說話也不客氣。</br> “在雲城那次，還沒吸取教訓？”</br> “都說樹無皮難活，人無臉難存，我看你是真的沒皮沒臉。”</br> “段公子，說話要客氣點！”程嵐呼吸急促，她顯然比程天一冷靜多了，“擅入民居，毆打我弟弟，現在還對我口出惡言，你別以爲家裏有點臭錢，就能隻手遮天！”</br> 段林白被她數落，反而一笑，“繼續說。”</br> “我是搞新聞的，你就不怕我馬上會找人曝光你。”</br> “有本事你就拿出證據，去警局說話，讓警察公斷，仗着有背景，我們得罪不起，來我們家頤指氣使，欺負我弟弟算什麼本事！”</br> 這種情況，還給他詭辯？</br> 段林白真想反手給她一巴掌。</br> “爸，他就是故意來搞事情的，這是我們家，不是他肆意撒野的地方，您好歹也算是他的長輩！”程嵐開始給程國富洗腦。</br> 程國富原先也是極要面子的人，聽了這話，又喝了點酒，神智搖擺。</br> “我女兒說得不錯，凡事講證據，什麼事都不能憑你一張嘴。”程國富吐着濁氣。</br> 自己兒子被人堵在自家責難，他的顏面也蕩然無存。</br> 段林白哭笑不得，這一家腦殘，這是準備要把他掃地出門？</br> 他剛開口的時候，門外傳來聲音……</br> “程先生說話，真是好大的氣派。”</br> 段林白乍一回頭，直接朝傅沉跑過去，“傅三，這家三口人，合起夥來欺負我！”</br> 身後緊跟着的商場經理，險些憑空摔倒。</br> 我滴乖乖，誰有本事欺負你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