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雲城別墅內</br> 十方幫宋風晚的行李送上樓，喬艾芸留他喫飯，他婉言謝絕，先行離開了，宋風晚既然到家，他的任務也算是完成。</br> 宋風晚換了身衣服，剛下樓，就聽到喬艾芸叫她過去。</br> “晚晚，你去小區門口超市買個果汁飲料，順便買點牛奶回來。”</br> “嗯。”宋風晚穿了羽絨服就要出門。</br> 出門不足一分鐘，外面飄起了小雪，夾着雨水，落在地上，有些泥濘，她剛要回去拿傘，嚴望川已經撐傘出來。</br> “我陪你去。”</br> 宋風晚還在愣神之際，他已經撐傘走到自己身邊，幫她遮去了雪水，“走吧。”</br> 宋風晚點頭。</br> 她從沒和嚴望川單獨相處，他個子高，又慣常冷着臉，站在她身邊，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到小區門口超市，步行五六分鐘即可，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冷澀。</br> 到了超市內，牛奶就堆放在進門最顯眼的位置，宋風晚往超市裏面走，挑了個橙汁，還沒出去，口袋中的手機震動起來，雲城歸屬地的未知號碼。</br> 她微微蹙眉，猶豫片刻，還是接通了電話。</br> “喂？”</br> “晚晚啊，我是爸爸……”宋敬仁聲音透着討好。</br> 宋敬仁下午去鄉下求人辦事，等他趕回雲城，卻得知宋風晚航班提前，已經到家了。</br> 差點把他氣瘋。</br> 最近不知怎麼了，倒黴事一件接一件，銀行上門催債，已經下了最後通牒，以前那些對他阿諛奉承，溜鬚拍馬的人，部跑得一乾二淨，他只能指望宋風晚。</br> 要不然，下週一，銀行人上門，就要宣佈公司清盤倒閉。</br> 他到小區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和保安周旋很久，對方愣是不讓他進去。</br> 說業主不同意，把他氣得要死，此刻外面下起了雨夾雪，他心急如焚，恰好看到宋風晚走出小區。</br> 他暗自慶幸，天不亡他。</br> 可是再定睛一看她身邊的人，嚇得魂飛魄散，怎麼是他。</br> 看到兩人並肩而行，宋敬仁心底怒火縱升，那是他女兒！嫉妒，憤怒，難堪，各種情緒一齊涌上心頭，激得他渾身發顫。</br> 可他不敢和嚴望川正面剛，只能給宋風晚打電話。</br> 宋風晚抱緊手中的果汁，“嗯，你有事嗎？”</br> 她語氣冰冷，沒有半點溫情。</br> “晚晚，聽說你出去玩了，剛回來吧。”他笑聲諂媚討好。</br> “沒事我就掛了。”宋風晚此刻聽到他聲音，都覺得噁心。</br> “等一下，我就在小區門口的門衛室，給你買了點你喜歡的喫得蝴蝶酥，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我，我把東西放在那裏，你拿回去喫吧。”</br> 他現在只能溫情攻勢，不能急。</br> 宋風晚抱緊手中的果汁，良久無語。</br> “剛做好的，我一直捂在懷裏，還有點熱，我記得你以前每次都能喫好幾個。”</br> “你拿回去喫吧，我就想遠遠看你一眼。”</br> 宋風晚心尖酸澀，還是直接把電話掛了。</br> 當初設計母親的時候，甚至有人說，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說她是父不詳的野種，各種髒字兒，污穢字眼，他都沒站出來辯解一句，此刻裝什麼慈父。</br> 想到這些事，她羞憤，氣得身子發顫，眼淚險些奪眶而出。</br> 站在貨架前，調整了許久才轉身往收銀臺。</br> 晃一擡頭，就看到嚴望川站在不遠處，不知看了多久，她慌忙低下頭，腳步加快……</br> 兩人走出超市的時候，嚴望川提着一箱牛奶，撐着雨傘，宋風晚則抱着一大瓶橙汁，路過門衛室的時候，偏頭看了一眼。</br> “有事？”嚴望川語氣如常冰冷。</br> “沒事。”宋風晚笑着搖頭，和他一起走進小區。</br> 宋敬仁一直站在不遠處，眼看着宋風晚的身影漸行漸遠，急得雙眼通紅。</br> 那裏原本應該是他的位置。</br> 老婆，女兒，都是他的！</br> 宋風晚和嚴望川回到家的時候，她先進入玄關，光線明亮處，纔看到嚴望川半邊衣服都溼透了，就連一側頭髮都溼噠噠貼在鬢側。</br> 她鼻尖一酸。</br> 她的家境好了之後，宋敬仁從不親自出門購物，更不會接她上下學，和父親撐傘同行的經歷，她幾乎從未有過。</br> “嚴叔，你把衣服脫了吧，我給你拿條毛巾。”她眼眶溼熱，往洗手間跑。</br> 嚴望川脫了衣服，掛在玄關處的衣架上。</br> “衣服怎麼溼成這樣。”喬艾芸從廚房出來，就着圍裙，擦了一下手上的水漬，“這得拿去烘乾一下。”</br> “他給晚晚打電話了，你去看看吧。”</br> 喬艾芸身子一怔，“謝謝。”</br> “我說過會對你們母女好的。”</br> 他語氣鄭重。</br> 喬艾芸眼眶微微泛紅。</br> 吃了晚飯，外面雨雪漸大，嚴望川就留在這裏過夜，他和喬望北許久沒對弈，找了象棋，在客廳準備殺一盤。</br> 喬艾芸和宋風晚則在廚房收拾東西。</br> “阿姨我想做晚課，去哪裏啊？”</br> “做功課啊，你拿了東西到客廳，兩個叔叔在，有不會的讓他們教你。”喬艾芸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怎麼這麼用功啊。”</br> 懷生點頭。</br> 宋風晚本想打發他去書房的，可惜喬艾芸說話很快，壓根不給她插嘴的機會。</br> “媽，完了。”宋風晚戴着皮手套，繼續洗碗。</br> 喬艾芸狐疑，“又怎麼了？他才幾歲啊，難不成他的功課，你舅舅還輔導不了？”</br> 宋風晚悻悻一笑，這個……</br> 還真不能。</br> 不到一分鐘，客廳內想起來清脆的木魚聲。</br> 喬望北被嚇得手指一抖，一步棋行差走錯，直接被嚴望川秒殺了。</br> “望北，承讓。”嚴望川語氣淡定。</br> 喬望北一記冷眼射向懷生，他閉着眼，繼續敲着自己的小木魚，壓根沒看到他。</br> 他忽然想上樓取刀了。</br> 有點手癢。</br> 京城段家</br> 傅沉從老宅出來，又去雲錦首府接了傅心漢纔到段家，段林白目不能視，在家也無聊，讓傅心漢陪陪他也好。</br> 段家住在郊外，不算偏僻，卻是實實在在的富人區。</br> 許佳木好不容易導航到了別墅區門口，從鐵門到大宅，深林大道，壓根看不到底。</br> 萬惡的資本家。</br> 許佳木看了一眼小電驢的電量，完蛋了，就這點電量，肯定到不了學校，她和門口保安說了一聲，因爲事先打過招呼，保安立刻讓她進去。</br> 這邊別墅不少，彼此之間相隔甚遠，她騎了十幾分鍾才找到段家。</br> 停好車，提着藥，拿着盲杖往裏走，大門未關，剛站到門口，一股暖風襲面而來，吹得她渾身舒爽。</br> “不好意思，打擾了，有人在嗎？”許佳木還是禮貌性的伸手叩門。</br> 無人迴應。</br> “有人嗎？”許佳木又看了一眼門上的牌號，應該沒找錯吧。</br> 就在此時，一道嘹亮的狗叫聲猝然響起。</br> “汪——”許佳木，嚇得失聲尖叫，連手中的盲杖都丟了，大腦一片空白，狗叫聲來自後方，她一轉頭，只看到一團黑影朝她撲過來。</br> 她瞬間花容失色，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往屋裏跑。</br> “啊——”整個人撞到依據溫暖的身體，她幾乎是下意識跳到了那人身上，尋求庇護。</br> 可是那人趔趄兩下，壓根接不住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br> 段林白狠狠吸了口涼氣，“嘶——”</br> 臥槽！</br> 特麼的，這是要疼死老子啊。</br> 結果兩個人雙雙倒在地上。</br> 許佳木更是以一種奇怪的姿勢騎在段林白身上。</br> 聽到動靜的段家人從二樓小跑下來。</br> 怕段林白看不到磕到，段夫人讓幾個傭人，買了一些海綿，正在他房間，包裹桌邊牆角等一些尖銳地方。</br> 之前傅沉打過電話，這門是特意給他留的，哪曾想許佳木先到了。</br> 段夫人衝下樓的時候，嚇得手中剪刀都掉了。</br> 這是怎麼回事？</br> 小姑娘看着秀秀氣氣的，一上來就這麼猛？</br>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br> 這姿勢……</br> 她這一把年紀，都沒臉看。</br> “傅心漢。”傅沉追上來的時候，傅心漢正乖巧坐在邊上舔爪子。</br> 他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向處變不驚的眸子也閃過一絲錯愕，看了一眼傅心漢。</br> 傅心漢“嗷嗚——”一聲，趴在地上不動彈，柴犬本就呆萌，它不停眨巴着眼睛，一臉無辜。</br> 那眼神分明在說：和它無關。</br> “你特麼是誰啊，還不趕緊從老子身上滾下去！”段林白腰都要折了，特麼的，最近是走了什麼黴運。</br> 一個受驚過度，一個被撞的腦袋發昏，哪兒還能注意到姿勢問題。</br> “對不起。”許佳木急忙從他身上跳開，窘迫得站在一側，伸手拉扯着衣服。</br> “林白。”傅沉走過去，將段林白從地上拉起來。</br> “剛纔那是誰？這得有兩百斤重吧，差點把我撞飛。”段林白伸手揉着腰。</br> 許佳木臉紅得像是發燒。</br> “對不起，真的不好意思，剛纔聽到狗叫，我……”許佳木急忙解釋。</br> “傅心漢！”傅沉擰眉，段林白看不到，這一撞，真的會出事。</br> “嗷——”傅心漢緊靠着傅沉，在他腳邊蹭來蹭去。</br> “佳木是吧，我不是一個你留了電話嗎？你給我打個電話，我去小區門口接你啊，怎麼直接找來了，怎麼樣，沒撞到哪裏吧，這狗不咬人，你別怕。”段夫人笑道。</br> 段林白氣結，“媽，有我這個肉墊，她能撞到哪裏，我現在尾椎骨都疼。”</br> “人家小姑娘也被嚇到了啊，精神上傷害比更嚴重。”段夫人輕哼。</br> 段林白氣結，這還是他親媽不？</br> “真是對不住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來送藥，還有這個盲杖。”許佳木急忙將散落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br> “每日需要服用的劑量我都寫在紙條上，放在袋子裏了，餐後吃藥就好，塗抹的也是一日三次，別碰水，這個盲杖給您。”</br> 她把東西塞給段夫人。</br> “進來喝杯茶啊。”段夫人蹙眉，跑這麼快乾嘛。</br> “不用，段公子，對不住啊，我先走了。”她說着拔腿就跑。</br> 段林白伸手揉着屁股，跑這麼快，難不成還怕他賴上她？</br> 許佳木騎着小電爐，一路風馳電掣，還沒走兩分鐘，就發現沒電了，她此刻都沒走出小區，方纔過來的時候，她也沒看到有什麼快速充電的地方。</br> 段家還在郊區，路上更沒充電樁，她咬了咬牙，還是踩着車子，往回走，找段家幫忙。</br> 段林白撫摸傅心漢，笑得合不攏嘴，說要把它訓練成一個導盲犬，把狗繩子套在他脖子上，就往外走。</br> 他家門口有一大片草坪，傅心漢就牽着他在草地上溜達，草地平整，不至於出什麼意外。</br> 段家人都在忙活，把家裏有棱角的地方纏裹起來，便沒人跟着他。</br> “傅心漢，以後你就是我的眼睛了，你要乖一點，我每天都給你喫肉乾。”段林白跟着它往前走。</br> 忽然不遠處傳來幾聲狗叫，傅心漢陡然加速，段林白手指沒抓住，牽引繩從手心滑落，他瞳孔微微收縮。</br> “傅心漢！”</br> 迴應他的是幾聲狗叫。</br> 他此刻手中還攥着盲杖，在地上胡亂戳了兩下，又走了兩步。</br> “傅心漢？”</br> 許佳木到段家門口的時候，就看到段林白一人站在院子裏，而方纔那條狗正在……</br> 她臉登時一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