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棠的語氣聽着平靜,似乎只是隨口一問,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這麼當面問皇上就不可能是隨口一問,而是質問。

    所以殿內的氣氛頓時有些怪異了起來,所有人都低垂着頭不語,甚至連看都不敢看。

    只有顧離棠,連脣角的笑容都沒有變化,眼神中卻滿含譏誚,看着皇上,似乎想要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皇上被他眸中明顯的譏誚給刺痛了,當即臉色一冷,道:“朕是皇上,朕派玄衣衛出去自然有朕的道理,難不成朕做決定還需要向你交待嗎?”

    皇上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訝了。

    畢竟,皇上平日裏對顧離棠一向寵愛,一直都是一副關懷弟弟的好兄長的模樣,像這樣對他冷言冷語的樣子,人前,可還從未有過。

    顧離棠看着他冷漠的眼神,眸中的譏誚愈發的濃厚,脣角的冷笑也越發的冰冷。

    看來,他這個皇兄終於裝不下去了。

    之前,在別人面前,他總是要裝出一副多關心他的樣子,讓別人都說他對他這個皇弟是多好多好。

    其實事實如何,京城高位的大臣多少都知道一些。

    現在,他是終於裝不下去了吧,也好,正好他也不耐煩看他那虛僞的樣子。

    尋思到這裏,顧離棠挑着長眉,眯着眼,笑道:“皇兄說笑了,您想要做什麼決定,自然不需要向臣弟交待什麼!”

    “不過,臣弟有事,卻是需要向皇兄稟告的!”顧離棠說的意味深長,那脣角的笑意愈發的幽深燦爛,像是常開不敗的花。

    而皇上卻愈發的神情不怎麼好了。

    而顧離棠卻過了許久,這才悠悠的說道:“剛纔他說,這事情都是陸大人吩咐的,皇兄難道就不好奇,不把陸大人召回來問一問嗎?”

    皇上聽到顧離棠提起陸大人,頓時臉色愈發的難堪起來,眼神陰騭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樣。

    當時,他派玄衣衛去洛陽,就是想把顧離棠解決在那邊,但是現在,顧離棠安然無恙的回了京城,但是他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那就只能說明他派去的玄衣衛已經凶多吉少了。

    一想到這些,皇上只覺得心口一痛,竟忍不住咳出血來。

    “陛下!”一直伺候在皇上身邊的孫公公看到這一幕,差點跳了起來,驚呼出聲。

    殿內的大臣聽到孫公公這驚呼聲,也立刻擡起頭來,卻見皇上臉色扭曲,脣角帶血,連眼神中都佈滿了血絲,看起來很是可怕。

    於是一個個全部都跪下道:“懇請陛下保持龍體!”

    孫公公着急的喊道:“太醫,太醫,快來看看!”

    還好之前那太醫還沒走,這個時候,連忙走上前去,給皇上搭脈。

    沉思了片刻後,太醫勸說道:“皇上,您這是肝火鬱結,動氣咳血,所以您千萬要保持心情愉快,切勿動氣。”

    皇上冷哼了一聲,接過孫公公遞過來的手帕,擦掉了嘴角的血跡,這才冷冷的看着顧離棠。

    這一刻,他真的很想不顧一切的下令,把他絞殺在當場。

    可是僅存的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麼做,因爲這樣不顧一切的先不說能不能殺了他,但是一定會導致宮裏和宮外都大亂的!

    這樣亂起來,如果殺了他還好,如果沒有殺成,那隻能引火燒身,現在的他,賭不起。

    尋思到這裏,皇上嘆了口氣,連眼尾的皺紋都深了些。

    他現在是真的後悔了,早知會有今日,當初,他就不應該顧及太后,如果那時候除掉了他,雖然他和太后的關係會鬧僵,但至少,不會有現在的困境。

    就像現在,他分明知道,顧離棠這是在挑釁他,可是他除了動氣,卻沒有任何其餘的辦法。

    所以走到這一步,真的是他自己作繭自縛嗎?

    皇上忍不住懷疑起來。

    顧離棠卻懶得去理會他在想什麼,在他吐了一口血之後,又笑道:“看臣弟這記性,總是這麼不好!”

    “前些日子,臣弟的屬下不僅僅只抓到了他,還抓到了他的一些黨羽,其中好像就有一個姓陸的。”

    “如果他們真的是皇兄派去臣弟府中的玄衣衛的話,那皇兄您便是想召見,只怕也召見不了了!”

    “你殺了他們?”皇上的眉頭緊緊的皺着,眼神冰涼如利刃,

    雙手緊緊的抓在兩側的扶手上,手背青筋暴起,可見他此刻,內心的憤怒和暴躁。

    勤政殿內的大臣分明知道這兩人之間的對話充滿了火藥味,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勸說。

    他們明明知道顧離棠這是在故意惹皇上生氣,他們也看出了皇上現在在忍着心中的怒火,可是他們卻不敢參與到其中。

    可偏偏,顧離棠卻像是沒有看到皇上那忍着怒火的扭曲表情一樣,反而笑着說道:“看皇兄這話說的,臣弟可是一向遵紀守法的,怎麼會殺人呢?”

    如果不是看着現在還趴在地上動不了的那個玄衣衛,只看他此刻那無害的表情的話,衆人只怕都會相信他的話。

    但是現在,眼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呢,他是不會殺人,但是他會把人折磨到生不如死。

    玄衣衛在他們的心中就已經是恐怖的存在了,但是現在,卻有一個能讓玄衣衛都生不如死的人,那隻能說明,他比玄衣衛還可怕。

    衆人尋思到這裏,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趴在地上一動都不能動的玄衣衛,然後,齊刷刷的打了個寒顫,看向顧離棠的眼神也都充滿了畏懼。

    顧離棠卻絲毫不理會這些,他說到這裏的絲毫停了停,好半響,這才慢悠悠的笑道:“他們都說是玄衣衛的!”

    “臣弟不相信,因此就讓他們挨個兒試了一下玄衣衛的刑罰而已!”

    “不過···”

    他說到這裏,長眉挑起,脣角雖然還是笑着,可是在衆人看來,卻莫名的冷酷。

    “臣弟的屬下都不太習慣玄衣衛的各種刑罰,所以,有的時候下手就難免把握不住分寸。”

    “不過皇兄放心,他們都還活着呢,臣弟這就讓人把他們都帶上來!”

    顧離棠說到這裏,見皇上不語,又接着感慨道:“他們好歹也是皇兄的人,自然也應該還給皇兄!”

    “更何況,臣弟一向廉潔,府中沒什麼餘糧,實在養不起這麼多吃閒飯的人!”

    這話一出,頓時勤政殿內所有的人都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按理,洛陽王府應該是京城除了沈家以外最富有的人了,他的封地是洛陽,不但離京城近,又是整個大梁最富庶的地方,而且,他這些年來,得皇上和太后的寵愛,每年過年過節,宮裏都不知道要賞賜多少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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