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把八月初了,韃靼本來就靠北,白天還好,可到了夜晚就完全冷了下來。
而騎馬狂奔的時候,那風更是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生生的疼。
見懷中的人有些瑟縮,穆清和連忙用披風把她裹緊,又低聲問道:“這樣會不會暖和一些?”
顧怡不敢說話,怕被穆清和認出來她不是真正的沈時卿,於是只能胡亂點頭,不開口。
其實,她也不知道穆清和要帶她去哪裏,只是她也不敢問。
她現在心裏想着的,就是希望皇叔能來救她。
只要她回到了大梁,她就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至於沈時卿那個賤人,就正好讓她一輩子呆在韃靼這個蠻荒之地,被人欺凌。
而穆清和,他完全沒有發現懷中的沈時卿是個假的,他只是有些奇怪,今天的沈時卿怎麼這麼順從。
他急匆匆的回府之後就去找她,說要帶她離開那裏,她也沒有反抗,順從的跟着他走了。
他不知道她是因爲有其他的目的還是因爲想通了,只是,現在並不是說話的時候,所以他也沒問。
他之前完全不知道,韃靼四十九部居然各懷鬼胎。
以前是因爲父汗在,所以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如今父汗病重,不省人事,他們居然就謀算着要把沈時卿當作投誠的誠意獻給穆清和。
還好他事先知道了他們那些人謀算,因此便事先帶走了沈時卿,還有他的一些親信。
他要回到他們原來的塔塔爾部去重整旗鼓,等到塔塔爾的勇士重現世間,他不但要重新建立韃靼,更是要揮兵直指南方。
這是父汗的最後的心願,也是他的志向,他必須要完成。
只是,他離開的時候,一個想帶走的卻是沈時卿,而不是和他拜了堂的顧怡。
大概是因爲他知道,帶着沈時卿就相當於帶着一個威脅顧離棠到額把柄。
也或許是因爲,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捨棄她!
從去年秋日裏的那一次見面,她的清冷狡黠就徹底的刻進了他的心底。
只是,一開始,他是因爲仇恨,而越是接觸,他卻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早已經交了心,入了魔。
一想到這些,穆清和就忍不住把懷中的姑娘摟得更緊一些,像是怕她被這夜晚的寒風凍着了一樣。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突然出現了一條火龍,在黑漆漆的夜晚,火龍十分醒目,讓人想忽略都難。
“五殿下,不知你要帶着本王的王妃去往何處啊?”顧離棠一身銀色的鎧甲在火光的照耀下也染上了橘紅色,脣角依然是萬年不變的笑意,如同永不凋謝的花,。
只是他眸中的冷意卻比這草原上的夜晚還要冷,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和陰騭。
穆清和看了看顧離棠,又看了看他身後一字排開的十幾個護衛,心裏嘆了口氣,臉上卻絲毫不露,依然平靜的說道:“原來是洛陽王殿下,許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啊!”
兩人就這樣坐在馬上對峙着,這邊,兩人一騎,另一邊,顧離棠在前,身後的護衛一字排開。
人數分明不對等,可是穆清和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懼意,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老朋友一樣,平靜的寒暄着。
顧離棠從來沒有這麼思念過一個人,可是這幾個月,他卻是飽償了相思之苦。
如今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唸的人兒,他只恨不得立刻把她摟在懷中。
而被穆清和擁着的顧怡在看到了顧離棠之後,整個心都要跳出來了。
是激動的!
她真的沒想到,皇叔果然來救她了,看來她很快就能回到大梁去,見到母妃和哥哥了。
只是父皇,她卻是再也見不到了,一想到這,她就忍不住情緒有些低落。
只是,這一時的低落很快就被激動和喜悅所取代了。
“五殿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放了我的王妃,我便放了你!”顧離棠冷聲的說着自己的條件。
穆清和冷笑道:“洛陽王殿下這話,我就不知從何聽起了,我懷中的姑娘乃是我們韃靼的姑娘,可和殿下的王妃沒有關係!”
顧離棠見他睜着眼睛說瞎話,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道:“既然五殿下不承認的話,那我也只好自己動手了!”
他說完,伸手一揮,他身後的十幾個護衛頓時策馬衝出,把穆清和團團圍住。
可誰知,穆清和卻一點也不慌,反而譏笑道,“就這麼點人,洛陽王就想留下我嗎?”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慢條斯理的從懷中掏出一隻口哨,放在口中一吹,立刻高調尖銳的沈家聲音便在寂靜的夜空中飄蕩了出去。
沒多久,密集的馬蹄聲便噠噠的響起,顧離棠凝神聽了一下,臉上閃過一抹凝重。
“洛陽王殿下既然來了草原,難道不知道,草原纔是我們的家嗎?”穆清和下巴微擡,帶着一絲傲慢。
顧離棠卻絲毫沒有被他這樣的表情和語氣給嚇到,反而冷笑出聲:“既然五殿下還埋伏了幫手,那本王只好先下手爲強了!”
“只要把你抓住,你的那些幫手自然便不足爲懼了!”
眼瞧着顧離棠的護衛越圍越近,穆清和心裏也忍不住有些焦慮了,他眯了眯眼,眸中閃過一抹冷厲,隨即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匕首隔着面紗,抵在了顧怡的脖頸上。
一時間,雙發陷入了對峙。
穆清和是在拖延着,拖延等着援兵的到來。
其實他也知道,就算他的援兵真的到來了,真要打起來的話,最多也就是和顧離棠的這些護衛打個平手。
別看那馬蹄聲聽着很響,其實,人並沒有那麼多。
可是即便他心裏擔憂,臉上也不能表現出來,因爲這就是攻心的時候。
更何況,晚上的環境對他和他手下的勇士來說,反而比白天更好,因爲草原他們遠比大梁的人要熟悉。
而這就是他取勝的突破口,所以他必須要先穩住顧離棠,等到他手下的勇士的到來。
而顧離棠他雖然知道穆清和這是緩兵之計,可是,他現在以沈時卿爲人質,他卻無可奈何,只能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一時間,雙方就這樣僵持着,誰也不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