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夜坐在桌案前，翻看完今天的卷折，有些疲憊的揉了太陽穴。
撇見桌上的一個小木盒，伸手打開將裏面的字條取出。
盯着字條上的字，他搖搖頭，字跡是有些不堪，這是蘇溪言寫的那張香水使用說明書。
早在燕子把蘇溪言的禮物送到顧府當晚，就被人八百里加急送了出去。
百里看着自家主子看的出神，忍不住踮腳瞄了一眼。
這已經是主子第十三次拿出字條來看了，這螞蟻爬一樣的字，有這麼好看嗎？
許久，顧千夜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手裏的字條，重新放入木盒，又拿出琉璃瓶的香水，對着手腕處噴了一下，手腕對碰摩擦了三次，這才把香水放好，又把木盒鎖上。
冷不丁的甩出一句話。
“你說，我要不要再送點什麼回去？”
他又用手點着額頭，思考了一會。
“金子她現在也用不到，送點能用的吧？”
顧千夜根本也不等百里回話，打定主意，就出門了。
留下百里一人，在屋內好一會凌亂。
“主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自言自語的？”
京城的年味，總是要比別處來的早，也來的熱鬧些。
街道兩旁已經掛滿了大紅燈籠，街上人來人往，都在趕製年貨。
路上偶爾碰見的熟人，都會互相道着新年好，整座京城都是喜氣洋洋的景象。
天上也開始下起了薄雪，一片一片從灌木到屋頂，終於是填白了整座京城。
今日是除夕。
蘇府因剛進京不久，沒有多少往來送禮的客人，蘇賢也在今日上完早朝後，開始連休三日。
一大早蘇府衆人都聚集到了新擺設的蘇家祠堂內。
從男丁開始，到女眷，一一上前點香祭祖，一套流程下來便到了中午。
用過午膳後，蘇家所有人全都聚集在水榭旁，老太太讓人請了戲班子在蘇府連唱三天。
蘇溪言倒是第一次感受這個時代過年的氛圍，她覺得比那個時代要有趣的多。
沒有手機，遠離屏幕，雖然對着蘇府上下都沒有特別濃厚的親情感。
但，當所有人坐在一起聽戲，聊天，喝茶她覺得這樣很好。
蘇漫寧坐在蘇溪言的身旁，臺上的戲子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一出《牡丹亭》。
她側頭問蘇漫寧，“這大過年的，怎麼選這種戲目？”
她以前沒有接觸過戲劇，幾乎就是一無所知。
蘇漫寧不以爲然的笑道：“就圖個新鮮，以前在老家老太太天天聽，很多戲目都聽過了，換換口味嘛。”
蘇溪言點頭，小魚在一旁站着，邊磕着瓜子邊道：
“我是聽不懂她們在唱什麼，姑娘，我好餓，待會晚宴我們是要在旁邊伺候的，我先去墊一墊肚子。”
“嗯，那你快去！叫錢媽多做點，你們先都喫些。”
蘇溪言倒是忘了，這個時代對丫鬟們的苛刻，一般只有等主子用完飯，她們才能喫，萬一主子們有事喊，這一天怕是連飯都來不及喫的。
蘇漫寧見小魚跑遠，則是搖頭道：“你啊，就是太好說話了，跟誰都一樣。”
她好說話嗎？以前可能是吧...
蘇漫寧朝水榭四周瞅了一眼，湊近蘇溪言，壓低聲音說道：
“你沒發現蘇櫻雪又不見了嗎？我見她用完午膳後就偷偷從後門出府了，也不知道她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麼。”
蘇溪言一笑，“你倒是看她看的緊，你就別管三姐姐的事了。”
蘇溪言外表乖巧，看着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其實她看的最明白，就比如小魚。
她總覺得小魚身上有很多祕密。
待最後一曲戲畢，小魚也帶着燕子回來了，現在她倆簡直都跟雙胞胎一般，一靜一動，守在蘇溪言的身旁。
衆人起身，都跟在老太太身後，邊走邊說，就到一旁的席面上入座。
這是大夫人提議的，雪已經停了，水榭四周掛上了燈籠，大夥就在這喫年夜飯。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蘇府的主子不多，就都坐到了一處，每人身邊的丫鬟開始給自己的主子淨手，廚房了的丫鬟也將菜品一一擺上。
這時，蘇櫻雪才姍姍來遲，大夫人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女兒，也沒有當面說什麼。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不悅的道：“去哪了？剛剛也沒見着你。”
蘇櫻雪還沒坐下，就忙解釋道：“午膳時喫壞了肚子，不想擾了祖母的興，去外頭抓了副藥，便回屋休息去了。”
“怎麼不讓丫鬟去，你自己跑去幹什麼？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老太太有些不滿意的道。
自從來了京城，老太太就格外重視起府裏的規矩，可不能讓人看笑話。
大夫人見此忙出來打圓場，“呵呵，母親這大過年的就不要說這些了，咱們先開飯吧。”
這是蘇賢也落了坐，覺得今日家裏氣氛不錯，說道：
“好了，開飯吧，今日是除夕，這是咱們蘇府來京城的第一個年頭，大家都隨意些。”
又看着身側的蘇明和蘇哲道：“你們今日也陪父親喝點，啊哈哈。”兩兄弟起身齊齊應下。
本來不應該上桌的兩位姨娘今日也在，蘇府難得的“一家團圓，其樂融融”。
這時連天空都作美，遠處不知是誰家在放煙火，紅的，綠的飛上天際，在衆人的臉上映下一樣的斑斕。
卻不知此時每人的心裏都在述說着什麼心思。
蘇溪言擡頭看着天上的星星點點，就想起了爺爺。
以前過年的時候，她跟爺爺兩個人也都是喫些速凍餃子了事，也不知道她不在，爺爺會不會好好喫飯。
還有，她是死了嗎？她把閣樓帶來了，那邊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年夜飯後，老太太就讓衆人回各自的院子守歲去了。
蘇溪言回了聽雨軒，無聊的坐在大榕樹旁的石凳上，正看着手裏的金簪發呆。
大千突然就從院外跑了進來，
“姑娘，將軍給您送東西來了，剛剛讓人送到門口的。”
蘇溪言一驚，手裏的金簪差點沒握住。
小魚從大千手裏接過一個小盒子，遞給了她。
打開一看，是一抹兔毛圍脖。
雪白雪白的，摸上去軟軟的，蘇溪言拿出來放在鼻尖聞了聞，隨即勾脣一笑，露出嘴角可愛的梨渦。
小魚見蘇溪言心情，她也開心。“姑娘，是什麼味道？”
蘇溪言把圍脖直接戴到了脖子上，這味道就一直圍繞着她，嘻嘻一笑回道：
“祕密~”
“呵呵，就算姑娘不說，我猜也一定是將軍有關，將軍對姑娘真好，對了姑娘，你那荷包？”
蘇溪言頓時收斂了笑容，拿起石桌上的金簪就往屋內走去。
“小魚，繡荷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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