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姨娘大約也是沒有想到王怡真讓她找海氏掏錢,下意識的喊道:“不可……”

    “爲什麼不可?”王怡真奇道。記下了嫡母的名下,就有一份財產,王正清只是正常的學費和交際費用,本來就該海氏來出的,要不然,銀月將王正清記下海氏的名下,是圖的什麼叫?

    “大小姐……”銀月姨娘嘆了一口氣說道:“大小姐剛回來,有些事情還不知道呢。”

    “什麼事?”

    “是有關二小姐的事。”銀月姨娘說道:“大小姐可知道國子監夏博士?”

    她不知道……

    她都不知道現在的孩子早戀到這個份上了,竟然還是13歲的王元娘,自己看中了夏家的孫子。

    要說起來,海氏當初剛把王正清記下名下時,對他也是不錯的,只是後來王元娘看上了夏家的孫子夏良英。

    夏良英同王正清是好朋友,兩個人同爲少年天才,歲數相近,所以之前夏良英是來府上玩過幾次的,海氏爲了王元孃的心思,便同夏家議親,但夏家諸多考慮,沒有這個意思,海氏也不得不放棄,想着給王元娘另尋人家,但王元娘就沒有這麼容易放棄了,於是有一次,王元娘趁着夏良英和朋友們來家中作客,動了些手腳,想着創造一個兩個人私會的場景,叫夏良英說不清楚,好訂下婚事,卻是被王正清給破壞了。

    王正清不旦破壞了王元孃的計劃,還當衆拆穿了她,當然這個衆……外人也只有夏良英一個人,以夏良英的爲人,不會往外說,特意敗壞王元孃的名聲,但這樣一來,夏王兩家別說婚事,以前海氏至少能同夏家夫人做爲相識之人走動,碰上了打個招呼什麼的,如今連這樣的來往都不可能有了,但王正清憑藉着這件事,在夏家人的心裏得了一個公正不循私的好名聲,夏博士在一衆學子中也對這個學生另眼相看,但說起來,其實這件事,確確實實是王正清踩着妹妹的名聲給自己鋪了路,所以在那之後,海氏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嫡子,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了。

    “夏家……夏老爺子雖然在國子監做博士,但是夏家的大老爺卻是在刑部任職,我當初想着得了夏家人的歡心,以後少爺的路會平坦些,要是再多一個公正的名聲,考入刑部更能輕鬆一些,因此……”這些年來銀月姨娘一直同王正清過着自給自足的日子,大約那時候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求到海氏的頭上吧?“因此事到如今只有來求大小姐了,卻沒有想到大小姐這邊……”銀月剛剛纔知道王怡真這裏一副肖婉兒的畫作都沒有拿到,要是這樣的話,那麼極可能王正清在國子監的生活也要告以段落了。

    “……行吧,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姨娘不如先回去,我去找母親說一說吧。”王怡真說道。

    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管王正清,這位便宜弟弟即不是自小養大的,沒有交情也不親近,脾氣暴對她還兇,可是特別是如果王正清冷落她疏遠她也好說些,偏偏這小少年性子彆扭,即想親近她,又恨她多年不管他,沒事就老往她這裏跑,還成天摔她的東西,想要王怡真愛她,又不肯放低身段來討好。如果說鄉里的弟妹就如同滿院子亂竄的二哈,天然的同王怡真有親近感,那麼王正清這弟弟則是高冷的黑貓,心裏愛你也非得撓你一爪子才罷休,搞得王怡真實在無法對自己這位血緣相通的親弟弟置之不理。

    不行就先找海氏借些錢墊上,昨天回來聽海氏的意思已經給王元娘相看了別的人家,看元孃的意思倒也沒有不同意,說不定上次的事情已經算是過了呢?當然,王怡真心裏也清楚,海氏的錢不會白給的,交換條件一定是讓她抄下她想要的肖婉兒遺物中的書籍,所以這錢必定也是極不好借到的。

    但這已經是現在王怡真能想到的最穩妥的辦法了。她明明才17歲,就已經深深感受到中年人的壓力了,哪哪都要錢,還死要錢,大家商量好了似的,一開口就是一千兩,她本來回京就是爲了弄錢,還想着借伯爵府好好的打個秋風,現在倒好,連京裏的親戚都得她來貼錢?

    這樣一想,說不定她儘快的嫁出去也是個好辦法?早知道當初江夏侯府來提親的時候她就不要拒絕了,一擡小轎擡進了門,她也有得是辦法治得周復興服服貼貼的,說不定她現在就收集到足夠的錢可以跑路了呢。

    王怡真打發走了解銀月姨娘,這次真的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江夏侯那邊的婚事,雖然說有些招數用得多了就有些老了,可是爲了這兩千兩銀子,她還是可以再用一用的,但問題是這次又親自下場打了周復興一次,王怡真在考慮她主動送上門去做妾,周家接納她的可能性。

    正想着,紅英從外面走了進來。

    “姐,夫人身邊的玲瓏姐姐來傳話,說是夫人要你去正廳。”

    “正好,我也想正想見夫人。”王怡真起身,鄉里的錢、王正清的錢,總共二千兩,也不知道海氏會不會借,因爲王怡真覺得,她借了有可能會不還就跑,所以也自然是沒什麼底氣的。

    “不是夫人要見你。”紅英急忙說道:“玲瓏姐姐說是宋國公府小公爺和大理寺丞家中派來的婆子要見你,夫人看有外男在,陪你一起見客罷了。”

    楊顯忠和李奕城?中午才分了手,這麼快就有事找她?王怡真愣了下,然後狂喜。

    楊顯忠那邊可能會是有案子最新的進展,倒也沒什麼,但李奕城那邊,帶來的卻極有可能是李蘭蘭新的委託。

    紀松凝突然斷腿,打斷了李蘭蘭原先的佈置,但她卻不可能不再出手,是分是和總得有得結果,想有結果就得有人幫她作事,想讓人幫她就得掏錢,那可就是掙錢的好機會了。王怡真覺得李蘭蘭還是很大方的一個人,再要個一千兩,應該也可以吧?

    “好咧,速度,立刻就走。”王怡真帶着兩個丫環風風火火的出了門。

    另一邊,銀月姨娘同王正清則進了銀月的院廳中。

    屋門一關,房間中只有養母子兩個人的時候,兩個人的表情已經與在王怡真這裏截然不同了。

    小少爺王正清終於鬆了拳頭,眼圈忍不住的紅了,銀月的臉上卻是淡淡的,一點沒有動不動就哭泣的那種柔弱了。

    “姨娘,她……”

    “她不是。”

    “姨娘,我……”

    “你不想。”

    銀月打斷了王正清的話,低着聲音說道:“少年,你信我,大小姐當年送走的時候,人已經病得重了,後來鄉里傳回了病重的消息,卻沒有傳回過病癒的消息,你看這女子,身體健康到哪有一點幼有重疾的模樣?夫人的東西丟了,我知道,那邊也知道,若真的是大小姐,怎麼會回到這個家裏來找?她必然是個假的。”

    “你記得,我們先哄着她,試探着她,不管她想做的是什麼,只要對你無害,就任她去,萬一她真能找到呢?我們說不定就能從她身上拿到好處。她不是你姐姐,你更不能現在就趕走她,事隔了這麼多年,又要出人命了……她就是你最好的擋箭牌。”

    “……嗯。”小少爺沉默之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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