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仕連當時死了兄長,滿心的悲痛,覺得全世界都欠了自己的,正是最有攻擊性的時候。

    若這寡婦好氣好氣的哭求,他或許還會解釋一二,但這寡婦又哭又鬧,若說還有幾分是想要回孩子,同行的幾個男人又喊又叫,則更多是打算訛詐錢財的。王仕連也來了脾氣,當時就讓老管家,帶上幾個僕役,將這幾個男人朝死裏打,他自己都插空動了幾下手,以做發泄。

    結果那寡婦帶來的幾個男人一看這新買孩子的人家不但有錢有勢有人手,還挺有脾氣,也立刻就退縮了,還反過來勸這寡婦爲了孩子好,就該讓他留在王家過富貴的生活,大不了回家再買一個。原來孩子本來也是寡婦爲了留香火,花錢買的別人家的孩子,因此她纔會總是怕這孩子又被人拐了去。

    那寡婦見硬的不成,又來軟的,哭着求王仕連還她孩子,說王仕連要是不還她孩子,她就活不下去了。

    當時這孩子已經在吾威事年中失蹤,王仕連是無論如何也沒處給她們找去了,而另一邊,肖婉兒也再次送走了拒霜身邊的一個孩子,還有一個不知道真假的孩子養在面前,也就是說,雖然吾威事件沒有按流程完成,但是肖婉兒對王怡真的安排已經穩當了,因此那時候王仕連也不怕再露出買孩子的事情,便直接放下了狠話,要這人家拿一千兩來,不然寡婦這輩子也別想見着孩子。人牙婆子在旁邊也是各種幫腔,說肖婉兒多麼富貴,來往的都是達官貴人,那寡婦本來失的也不是親兒子,若對孩子好,便該讓他在王家好好生活。

    其實在寡婦哭的時候,王仕連就後悔了,若這孩子還在,他是肯定會還的,只是這孩子他也無處找去,而且寡婦也並不是親孃,只是爲着有個孩子繼香火,就像她親戚說的,大約之後便會再買一個,因此王仕連冷着臉隨她哭鬧,一口咬定了沒有一千兩銀子不肯放人。

    最後那寡婦大約也是死了心,竟然是真的被勸住了,便走了。

    這外院一場小糾紛,都沒有驚動肖婉兒,便讓王仕連推了出去。

    沒有想到又過了幾天,那寡婦又來了,這次還給王仕連帶了禮物,以及幾件小孩子的玩具,特別是一個布老虎,說是兒子最喜歡的,沒有了都睡不着覺的那種喜歡,讓王仕連轉交給孩子。王仕連雖然真的很懷疑,有人會喜歡針線這麼醜的布老虎,但他這個人喫軟不喫硬,寡婦的態度好,他也能好聲好氣的說話,隨口承諾了一堆,反正只要不找他要孩子,什麼都好說。

    那寡婦還想再看看孩子,也被王仕連拒絕了,最後寡婦流着淚走了。

    等人走了,王仕連才反應了過來,該問她一個地址,若真有一天打回了孩子,還好給寡婦再送去,不過等他反應過來,人早消失了,只是王仕連也沒有這麼快又再見了寡婦,當天下午王仕連出城去給兄長燒紙的時候,聽說有人跳河,他親眼看着別人從護城河裏撈起了這寡婦的屍首。

    聽認識這寡婦鄉人議論,說這寡婦死了丈夫後,就買了一個孩子做伴,跟命根子似的看着,本來還算有些家產,也都賣了給這孩子治病,結果孩子的病好了,便又丟了。

    有的說這孩子是個討債鬼,一定是寡婦前世作了孽,今生要還他了,治完了病,花完了這家的錢財,便離開了。也有人說這寡婦是今生做的孽,這孩子並不是她買的,就是她自己拐回來的,又有人反駁說,寡婦是個好人,這孩子是有大戶人家處理私生子,被這寡婦遇見了,偷回來的。總之誰也講不清楚這孩子的來歷,但是到也都承認,這寡婦對這孩子是真心的好。

    寡婦養這孩子,是真的有感情的。她將所有的一切,都給了這孩子,孩子沒了,寡婦也就沒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李皇后最後真的翻了臉。”王仕連說道:“她將這孩子給扣下了,發現了是個男孩,便以爲是你母親爲了不把你送進宮,藏了你的性別,因此來吵鬧。她是想着,既然用男童來代替你,那你多半也是個男孩,她雖然無法確定那孩子是不是真的,可是卻想用這件事,在聖上的面前邀功。”王仕連說道。“但其實我們那時候是真的再找不到別的合適的女孩子了,正好三歲、長相漂亮又體弱的女孩子,也並不是隨處可見的,將那個孩子送走,我們也是確實沒有辦法,。你母親也覺得,若是連一個孩子的性別都變得可疑,那你身爲女孩子就更安全了,在那之後,你母親給我的任務,便是“裝着去找那個失蹤的孩子”,但其實……其實我真的一直在找,找那個男孩子。”只是也同樣始終未找到罷了。

    王仕連說着,再次嘆了一口氣。

    王怡真也沒有想到,性轉的事是這麼個真相,按着王仕連的說法,並沒有人背叛肖婉兒,男孩子的事是純被騙了,而李皇后那邊,也純屬是想多了。而王仕連被安排的任務是“假裝喫喝玩樂,其實暗地裏在找孩子”,讓別人都曉得真孩子失蹤了,但其實“找孩子”這件事又是假裝的,然而他又是真的再找另一個孩子……

    這樣否定之後再否定,真相之中有真相的,也難怪能騙別人這麼多年。

    說起來王仕連說的話沒有破綻,但他要解釋的事,其實除了“背叛者”之外還有一件,那就是……他既然知道海氏是李皇后的監視員,又爲什麼要娶海氏,海氏生的孩子,並不是他的,他這些年又爲什麼不說出來?

    銀月他也懷疑,海氏他也厭惡,這兩個人都拿他當擋箭牌,但凡是他提一句,京裏也容不得濟寧伯府了,他爲什麼不說?甚至於,他當初爲什麼同意娶海氏呢?

    對於這個問題,王仕連的回答也是出乎王怡真意料之外的。

    “銀月那邊,是你母親的安排,她自然有她的用意,臨走之前還說過讓我照顧好銀月母子,我若將這件事說了,王正清便身敗名裂了,我雖然不喜歡銀月,但她也是爲了生存,她來你母親身邊本就時間短,她投向李後,同陶莊頭是不同的。”王仕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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