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是在試我啊?”王仕連笑道:“怎麼?你從旁人處聽到了我的是非,我想想,不會是陶莊頭那個小人吧?”

    還真的就是陶莊頭,不過……

    陶莊頭的懷疑也沒有錯,若這事放在王怡真的身上,王怡真也要懷疑。

    王家兄弟一開始投誠,一是爲王慶東要建立事業,需要有人扶持,二是在於王仕連要改身份,參加科舉。

    肖婉兒既然都答應了,那爲什麼只有王仕連的科舉,沒有做到,要知道那時候肖婉兒是天下文人崇拜的對象,王仕連這改身份,也並不是要給他頂替別人的身份,冒用他人的人生,只是將他戶籍上母親是賤籍之事抹掉,這並不難。

    肖婉兒舉手之勞,卻沒有做,王仕連還對她十多年忠心耿耿?王怡真也有點不信。

    王仕連苦笑道:“我同兄長進京之後,確實是有過異想天開,將自己賤籍的身份抹掉,也能像戲文裏說的那樣,高中狀元、迎娶公主的,你母親愛我的詩才,也確實是同意了幫我的,只是……”

    現實是很殘酷的。

    肖婉兒其實已經將他賤籍的身份抹掉了的,但是……王仕連卻是因爲自己的原因,無法科舉的。

    “我母親是賤籍,從良後又不肯再操持舊業,我父親又去得早……其實我家也並不是窮苦,只是我母親的出身,就算有錢,也要被人質疑那錢的來路……人傢俬塾的先生也不肯收啊。我兄弟兩個讀書識字,都是母親教的,我確實是天生奇才,從小過目不忘,但是……僅限於詩詞。”

    紅倌人若從小被人培養的,琴棋書畫至少要通其一。王母便是作詩的才女,她教王家兄弟,自然也是以詩爲主,先背古今經典,再背聲律對韻,然後學習寫詩,王仕連詩詞方面都做的很好,在他出生的小鎮上,少有人能及,便以爲自己有大才,又身爲身份被真正的讀書人所嫌棄,便發誓要金榜題名,碾壓這些看不起自己的青年學子。

    到了京中,被肖婉兒所收留後,他說要科舉,肖婉兒便遞過來一堆的時評策論給他讀,還要王仕連寫幾篇心得給她,這本是科舉學子最基本不過的一個工作,王仕連卻發現自己完全不會。他詩才太高,出身又太差,普通學子若只讀他的詩,便當是個年少輕狂的富家子,可是知道他的出身,又根本不願意與他來往,他甚至沒有正經上過學堂,因此從母親那裏學到的東西,出詩集足矣,想考試卻是不足。

    他通讀了幾篇時評策論,也發現是完全不懂的,無論是大到治國之策,中到官員行事,小到民憂民困,他全沒有接觸過,甚至連從母親那裏學到的人情世故,都不能適用於官場。他的兄長因爲跟人學武極有天份,雖然也並不受同行喜歡,可能好歹還能沾一個武無第二,只要功夫夠高,就可以撐起門面,他這學文的,本就是文無第一,他卻是連第一都做不到的,就算是有詩才,可是若只能寫出些情詞怨曲,講些風花雪月,也全沒有半點用處啊。

    肖婉兒其實已將他出身上的賤籍抹掉了,否則海氏嫁他,他也不能得封伯爵,可是科舉卻是他自己放棄的,他已經明白,自己除了詩詞有天份外,其它學科種類並沒有那樣通天的才能,非勤無以補拙,卻又因爲從小有才,受母親兄長溺愛,並不能喫苦耐勞的學習。肖婉兒看中他的詩才,也不逼迫他,他初時覺得慢慢來就好,學習這種事也可以細水長流,可是兄長和肖婉兒接連過世,再沒有人賺錢寵他了,王仕連才知道生活的不易,又覺得不能辜負肖婉兒的囑託,便以找孩子爲藉口,依然的流連青樓楚館,那裏確實也是打聽消息的好地方,可是其實他心裏清楚,是因爲自肖婉兒死後,只有在那裏,他那些情詩曲詞纔有市場,才受人尊敬和認可。

    “你母親答應了我的,她已經做到了,她能抹我賤籍出身,卻不能替我去科舉啊,是我自己放棄了的。”王仕連苦笑道。

    王仕真也沒想到最後會是這麼個答案。

    陶莊頭當年被銀月拒嫁,以爲是肖婉兒爽約,他由已及人,推斷王仕連也是因此而對肖婉兒有恨,看來陶莊頭嘴上忠心,心裏還是有所不滿的,但銀月親口說,是她當年不肯嫁,因此想來,肖婉兒對於她的這些心腹人,是真的已經做到很好了。

    王怡真再次問道:“當初送我母親遺物的老管家何在?”就是銀月姨娘說回來就告老還鄉,失蹤了的那個。

    王仕連便給出了一個地址。

    “那老管家是我母親一個族人,因爲年老不能再作農活被兒子拋棄,我母親小時候便曾受他照顧,因此便接了他來,依然負責照顧我們,他只聽我們兄弟的吩咐,但並沒有什麼見識,年紀也大,適應不了京城的生活,也放心不下兒孫,攢下一點錢,一直想要回鄉了,押送遺物是他爲我做的最後一件事,我也是給足了他養老錢的,只是聽說回去不到一年,還是飢寒而死,但這是他自己所選,我也沒有辦法。之所以瞞他去處,也是因爲鄉中知道我的出身,我想瞞的,還是母親的經歷罷。”

    到此,王怡真的問題問完了,王仕連的解釋也全部結束。

    可以說無懈可擊、沒有漏洞,當然,也無從查證。

    要不然,就是全是真話,要不然,就是假的完美,王怡真想了想,決定暫時選擇相信。

    不管怎麼說,王仕連的身邊,是真的受到了常年的監視,而且不只是了李皇后所派的海氏,還有啓聖帝身邊的人。

    昨天王仕連剛回了府,連受到監視,而今天監視就撤了,可見濟伯寧伯的密衛大管事,說他們兄弟已經退出了密衛,該是真的,也就是說,啓聖帝都相信了王怡真是真,等着她自己獻寶,而不再監視王仕連呢。

    那麼真正的問題又來了,她又要到哪裏去找這件“本該在她身上的寶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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