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申大娘繼續說道:“其實我一早也並不喜歡平安在太子府做護衛,要我想着,吳安那孩子能學些知識,不用考狀元,能當個大夫也好啊,我那口子,一輩子也就是藥店裏一個大夥計,可是平安那孩子心高氣傲的,跟他叔真像,不好好的上學讀書,天天想着要攀上個貴人,做人上人,唉,這人上人哪裏有這麼容易做的?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可是街頭巷角的說書人也都說過,歷朝歷代的,哪一代沒有短命的太子?造反的王爺?衝在最前死的最快的,可不就是這些護衛,他進了太子府,我是真的不放心,聽說了被您看中,我便想着,百年的皇族,千年的世家,跟着國公比跟着太子好,再等到您帶了他到青雲武館的時候,我就更高興了,就算是在武館裏做個武師,平平安安的還賺錢,可比作護衛強得多了。不過這也是我自己的想法,夫人信得過他,那也是天安的福份,夫人看中了他只管讓他去當牛做馬的操持他,他能給夫人看門,也是福氣。”

    話裏話外的,都是奉承王怡真,不過聽她口裏的意思,她倒寧可吳平安在武館做學徒,也好過在太子府做侍衛。這倒有些稀奇了,前者雖然平安,可是到底是僕奴之流,低人一等,怎麼比得過太子府護衛的身份,王怡真當初剛進京時得了一塊太子給的護衛身份牌,那是當着尚方寶劍來用的啊。

    對着王怡真的疑問,申大娘低下了頭,感嘆道:“那怎麼一樣呢,就算是給人當牛做馬,那牛馬總沒什麼危險啊,可是給人當侍衛……唉,當初我小叔混的最出息的時候,不也給人當侍衛嗎?最開始我家那口子賺不出錢來,我有時候賭氣就私下裏說他,誰誰誰家的媳婦又添了新首飾了,我倒好,不但舊衣舊裙的,還得多養個小叔子,可能是讓小叔聽見了,怕我們夫妻鬧矛盾,便漸漸不肯回家來了,後來他也給貴人當上了侍衛,有了錢,也算是顧着家的,成天價的往家裏買東西,去給心上人買禮物的時候,多買一支簪子,悄悄裏教我家那口子送我,要我說啊,我家小叔可真是個機靈人,當時我知道了他有心上人,還當過兩年就有妯娌進門呢,誰能想到,他年紀輕輕的,倒走在了前面,他死的時候,也就平安這個年紀吧。那時候我就想啊,這人啊,有錢沒錢,身份高低貴賤,有什麼關係呢?那還是看誰活得久,那纔算贏。”

    王怡真倒沒有想到,申大娘一個普通婦人,這樣的通透,可是如果按着申大娘的說法,在獻國公府做門房不是更好?那才平安呢,武館學徒還有個出意外的時候,門房這職業可是能宅到死的。

    申大娘笑道:“我那孩子我還不瞭解他,他終歸是個機靈孩子,這人一機靈啊,就不會太安安分分,這孩子以前在武館玩過,也是喜歡武刀弄棍,還是武館的學徒合適些,熟悉的地方,還有他叔的老兄弟照拂着,總歸不能讓他出危險吧,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總歸他算是夫人的人,武館也好,門房也好,就看夫人哪裏用得上他嘛。”

    王怡真覺得申大娘可真不是普通婦人,這話說起來一套套的,尊敬又不失親切,還以退爲進,她這麼跟街坊拉家常似的請求,王怡真都不好拒絕,怪不得她在濟寧伯府中住了一段時間,大家都喜歡她。

    不過青雲又不是行健的班底,哪來的老兄弟?王怡真也並不想讓吳平安一直在這邊,他若是不能吊出小五來,等事過之後,以吳平安的身份,大概率她是要退貨回太子府的。但申大娘如今剛走丟了兒媳婦,王怡真也挺喜歡她,到時候吳平安若自己也有意去青雲,她也不攔着。

    兩個人說着閒話,這時候蓉蓉回來了,對王怡真說:“大管家說:她是,但人既然已經跑了,可不能算你找到。”

    王怡真抽了抽嘴角,沒想到銀月身邊的雲漫還真的,也是密衛。

    她也是突然想到,王仕連身邊有人監聽其一舉一動,生怕漏掉他身上什麼線索,而大管家又說銀月姨娘是在“翻書事件”之後,才決定的放棄監視,王怡真是很難想象,幾個大男人輪班趴在府裏姨娘的房頂上監視的,而王仕連之前說起,銀月並不排斥接受海氏給的婢女,那麼最簡單的方法,不就是在她身邊安排一個貼身的侍女嗎?白天晚上都在一起,睡着了都要住你外屋的那種,這監視纔是萬無一失啊。

    因此王怡真也是想得開,直接就讓蓉蓉去問大管事,雲漫是不是密衛。

    大管事之前說過,密衛無處不在,只供皇室驅用,皇子之中,誰有本事找着了,誰就可以用。雖然說是皇子,但大管事能將這種事說出來,可見得也是被授權過的,這也是王怡真一早上就遞了牌子進宮的原因,啓聖帝既然不怕王怡真知道密衛的存在,那就是他曾監聽諸人,並想要寶物的事,也並沒有打算隱瞞她,還肯讓大管事說“她找到儘管讓她用”,王怡真找到了一個,自然要去驗證一下的。

    沒想到雲漫真的是,但問題是驗成的時候,人已經跑了,她竟然白白讓一個密衛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王怡真的心情,比申大娘還要悲痛……

    “申大娘,這件事吧……”王怡真懷着悲痛的心情給申大娘解釋,密衛的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但也不好讓申大娘一直等着找不回的兒媳婦。只能解釋成了,大管家那邊查到了,雲漫是濟寧伯府對頭放過來的臥底,這一次申大娘提親,她又不能真嫁,才跑了。

    申大娘聽說之後也是萬分的喫驚,但王怡真這麼說了,她自然是信的,這差點娶回家的臥底,可是比說書人講的故事更讓人驚心動魄,嚇得申大娘更堅定了富貴之家多危險的定論,話裏話外的,總想讓王怡真將吳平安還調回了青雲武館去。反正因着申大娘心裏的誤會,她就是覺得武館比哪裏都安全。

    王怡真也覺得,吳平安好像其實也沒什麼大用,因此便同意了,兩個人說好了,等到了黑水那邊的人手調教出來了,補上獻國公府的缺,就將吳平安還調回去。

    申大娘這才放了心,本來來這府中,就是通知雲漫走失的事情,如今雲漫也是找不回來了,申大娘謝過了王怡真,也就告辭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客氣道:“平安這孩子,人不壞,就是性子浮躁,夫人您和原爺多費心。”

    “好說好說。”王怡真不過腦的說着客氣話,然後才反應道:“原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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