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王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幾乎人盡皆知的進了南宮府後院。

    百姓們一開始只以爲狼是養在季王府的,出於對季王爺的信任,他們其實並不擔心。

    但是如今才知道,這猛獸竟然是送給南宮凰的!南宮凰是誰?那個行事向來無拘無束誰也管不了的大小姐!

    若是她牽了雪狼王出門逛街?一想到就人心惶惶!

    而其實這一日,悄無聲息回了盛京城的,還有上官井和上官博,一同前來的三個小尾巴,便是已然換了裝束不那麼扎眼的三位長老。

    只是,即便換了裝束,他們也顯得有些拘束,明顯不太適應身上的打扮。

    鑑於三位長老到哪都要住好的、喫好的、穿好的,上官井這一次半點沒有爲難,直接帶人去了仙客居……很快,上官井前腳剛離開,小廝就從後門出去報信了。

    “上官井,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仙客居外,上官博第一次心平氣和又略帶狐疑地看着上官井,說實話,他看不懂上官井,說他想要權利、想要家主之位吧,又格外雲淡風清,說他不想要吧,卻又明顯抓着不放。

    就像他的人,永遠隱沒在面具之後,你連他的表情都看不透,如何看透那顆彎彎繞繞的心。

    上官井靠着仙客局門口的那棵大樹,擡頭微微看着天,面具之下的表情,是所有人都不曾見到的複雜,似微笑、似無奈、似牽掛,他就這麼擡着頭,許久都不說話,久地上官博都以爲上官井不會說的時候,他才低聲呢喃,“我想……保護。”

    宛若夢囈般地呢喃。

    上官博一愣,接口問道,“保護什麼?”

    上官井卻已經不願再說,保護什麼?保護你、保護她,保護你們不被那個骯髒的龐大家族所傷害、所同化,想要保護你們靈魂中最璀璨的東西……我所沒有的、乾淨。

    爲此,即便機關算盡……又如何?

    沒錯,他就是要把三位長老送到仙客居,仙客居明面上是姬易辰的,但是,他知道,這裏就是季雲深的耳目。他——要把三位長老,送到季雲深眼皮子底下。

    上官博見他故作玄虛的模樣,火爆脾氣就上來了,“上官井,問你話呢!”

    上官井微微一笑,不言語,跨步就離開,離開之際揮了揮手,說道,“告訴你多少回了,叫哥……”

    “哥個鬼啊!誰承認了?!”

    身後,響起了上官博跳腳的聲音,他能想象得到上官博的模樣,鮮活、衝動、真實,半點不故作姿態、故弄玄虛,他的怒便是真的怒,他的笑也是真的笑,他的愛恨,都是那麼真實而鮮活。

    與那個地方格格不入。

    上官井又擺了擺手,笑道,“即便你不承認,又如何?血脈能做得了假麼?”

    不能。也是因此,他才格外厭惡,自己這身上所流的鮮血,冰涼、粘膩、而令人作嘔。而上官博,便是這樣的血脈裏,唯一一點令他還能喘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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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廝一路從後門出,挎着一隻菜籃子,低頭快速地穿街而過,輕車熟路地到了季王府後門,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個廚娘,那廚娘笑呵呵地將他手中的菜籃子提了過去,將他迎進了門,那小廝跟着一路去了後廚,討了杯水喝,便千恩萬謝地走了。

    那小廝是菜市口賣菜的,家就住在城北那條不起眼的小巷子裏,時常供應季王府的蔬菜,這個大傢伙都曉得,但凡遇到的也都點着頭打着招呼。

    那廚娘送走了小廝,才一如往常地關了門,臂彎間的菜籃子始終沒有放下,她隨意地翻了翻今日的蔬菜,突然手中動作微微一滯,左右狀似無意地看了看,纔將手從籃子裏縮了回來,笑呵呵地回了後廚。

    後廚,王爺每日的湯藥正在爐子上熬着,這會兒眼瞅着快好了,方纔也聽聞門房小廝已經來報,說是王爺已經從朝堂之上回了府了。於是她便叮囑了丫頭好生擇菜,自己端了湯藥往王爺的院子裏去。

    廚娘是自小伺候王爺飲食的,也是鮮少能自由出入那個院子的人之一,她端着湯藥走得四平八穩、進了院子也目不斜視,直直朝着書房門口而去。

    書房門口,流火守着,見到廚娘過來,接過湯藥,低聲問道,“出了何事?”

    廚娘這纔將始終攥在掌心的、方纔從菜籃子中取出的紙條遞了過去,“仙客居的小廝送來的。”

    流火一愣,接過來,也不打開,吩咐道,“曉得了,你先下去吧。”

    那廚娘點點頭,小聲退下,又淡定自若地回了後廚。季王爺的湯藥日日要喫,這件事已經司空見慣了,廚娘也是日日在季王爺下朝之後送去,是以,誰的注意都沒有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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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客居里,三位長老要了一間上好的套房。

    所謂套房,也是仙客居獨有的,也就是一個小型院落,能夠住三到四個人,價格不菲,一般人住不起,也就上官井爲了讓三位長老“住的安心而享受”才定的。

    只是,這幾日二長老似乎臉色總有些奇怪、還格外容易走神,說着話兒呢,突然神思就不知道去了哪裏了。

    譬如,這會兒,又這般了。

    “老二。”大長老蹙眉,有些不悅地喚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這幾日總這般神遊在外的,喚你好幾遍也沒見有動靜,問你什麼事情,又說無事,你瞧瞧你,這像是無事的模樣麼?”

    而長老這幾日,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了,總想起那一日匆匆一瞥間,城主府後花園裏的那位姑娘。明明這些日子下來,連她長什麼模樣,其實也有些模糊了,可是越模糊,卻又越頻繁地想起來,好幾次午夜夢迴,竟夢到了同樣的場景,馨兒也這般回首看他……

    一時間,連他自己都有些不確定,那個姑娘到底長什麼樣子。

    既然如此,自己怎麼說得清?

    二長老搖了搖頭,嘆氣,說道,“大哥,真的無事,只是這幾日不曾睡好罷了,有些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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