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聽聞小姐要回來,更是帶着人又仔仔細細地一個角落都沒放過地打掃了一遍,裏裏外外又都換了一遍新的,今日,更是早早就帶了人,在院子裏翹首以待。
後來聽聞小姐已經回府,在用膳後,那顆心終於落了回去……只是,這心才落回去,又堪堪提起了,一直在院裏來來回回地走,一會覺得這裏不夠整齊,一會兒覺得這花擺着不甚好看,一會又唸叨,這茶具似乎不太考究,大小姐素來用的都是上好琉璃杯。
一屋子的丫鬟小廝,都被折騰地夠嗆。
一直到了這會兒,門口傳來腳步聲,以及一個小丫頭輕聲軟語嘀咕着什麼,嬤嬤下意識就轉身看去,一看,就愣住了。
臉,還是那張臉,只是比之以往更加長開了,表情,還是那個表情,微微勾着嘴角,散漫的帶着點鋒芒的笑容,少女就站在門口不遠處,一襲火紅長裙,披着白色毛皮裘衣,喚,“嬤嬤。35xs”
三年的等待,宛若並不存在,她就站在不遠處,不過就是和往常一般,出去了一趟,又回來了。她下意識伸手就捂住了嘴巴,表情有些控制不住,本就有些花的眼睛裏,眼淚已經漫出來,更是什麼都看不清。
“小姐……”
盛京城的人,只知道大小姐自請離開三年,然後就消失無蹤了。沒有人知道,離開的前一夜,南宮家是什麼情景,大小姐是什麼狀態。
那個宛若失去了靈魂一樣面色慘白兩眼無神的大小姐,她不知道如何用語言來貼切地形容,但就是覺得能讓人心都狠狠痛着的那種蒼白。
她跪在她母親的棺槨之前,不說話,不喫飯,不喝水,也不睡覺。誰都勸不動,誰都拉不走,就像已經變成了一個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而在那棺槨邊上,還有一個更小的,裏面是空的,但意義誰都明白。
大小姐伸手伸了好幾次,那手顫抖地厲害,卻終究沒有勇氣去碰,緩緩地垂落在了身側。
彼時,她就跪在一邊,那樣的大小姐,她這一輩子就見了一次,卻在記憶力來來回回揮之不去了三年。網
如今,見到她好好地站在跟前,帶着笑意,健康、明媚、爽朗、不羈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哭了,“大小姐……”突然又覺得這是喜事,不能哭,於是抹了把眼淚,想要笑,卻笑不出來,回頭對着身後一衆有些沒反應過來的人丫鬟僕人呵斥道,“還不過來參見大小姐?!”
一羣沒眼力見的!
“參見大小姐!”身後衆人紛紛行禮。
嬤嬤才淚眼模糊地上前,拉着南宮凰進門,絮絮叨叨地關懷着,似乎要把三年不曾說的話一次性說了,“大小姐,快進來,旅途舟車勞頓的,知道您已經用過膳了,所以燒好了熱水,可要沐浴休息一會?……您的房間還是和以前一樣,日日都有打掃,從無懈怠過……”
南宮凰看着院中和記憶中如出一轍的景緻,微微失了神,笑着對嬤嬤說道,“沐浴吧。……另外您準備兩間上好的廂房打掃一下,我帶回來的兩個人幫忙安頓了,司琴的房間安排在我隔壁,司竹的您看着安排就行,也問下他自己的意願,以後我的事情就由你們三人負責……至於府中原來的下人,還是您幫着管理就成。”
“是。”嬤嬤點頭,以往這院中就沒有什麼大丫鬟,如今既然有了便也正好不用安排。
大小姐爲人是荒誕不羈了些,但是心思卻一向挺深,防人之心似乎一直很重,院中的人她輕易不願相信,所以十幾年來這暖雲閣連個大丫頭都沒有,一直都是她全權負責。
正想着呢,管家匆匆而來,走進來低了頭行禮道,他的額間還有細密的汗,想來也是跑的急,“大小姐,禮部尚書府家的公子來訪,說是請您喫酒。”
李嬤嬤微微蹙了蹙眉,什麼都沒說。
南宮凰聞言,感慨了下這消息倒是得到的快,又回憶了下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又是哪一個,左右回憶了下搜索不出具體長相了,便擺擺手,說道,“你去回了他,就說這幾日累得很,等本小姐休息夠了,再找他們痛痛快快地喝。”
“是。”管家領命退下。
李嬤嬤開啓了碎碎念,“大小姐,這禮部尚書家的公子貪財好色,風評極差,以前您還小不懂,如今您可得離他遠點兒……”主要是大小姐如今越長越漂亮,保不準那禮部尚書家的公子瞧着就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左右是個都已經不記得了的人,南宮凰壓根兒沒擺心上,隨口應着,“好……去備水吧。我要沐浴。”
見自家大小姐爽快的應了,李嬤嬤從方纔一直揪着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吩咐了小廝們去擡水。
南宮凰繞着院子隨意走了一圈,便若有所思地坐在院中看着小廝們忙活搬水,半晌,纔對着身後司琴說道,“去,把我帶回來的油酥餅哪來。”
司琴一愣,點點頭去了。那油酥餅,是主子可以拐了道買的,買了之後便擱置在一邊,一點都不曾喫,反倒是時常看着那油酥餅出神……
沒一會兒,李嬤嬤已經將熱水都備好,南宮凰獨自沐浴更衣完走出屋子,司琴已經抱着那油紙站在門口等候,看到南宮凰一襲白色長裙,墨發披肩沒有絲毫修飾、連面色都是清冷的模樣,一愣。
她隱隱猜到了南宮凰要做什麼了。
一旁的李嬤嬤,卻是突然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