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垂首沉默許久，擡頭之際，已是滿臉淚光，看着兒女，聲音無比哽咽：“柏兒，歌兒，你們，你們聽到她說了什麼嗎？娘好像耳朵出現問題，方纔，方纔竟然聽到她說，她說有了你們爹的骨肉……”
兄妹倆對視一眼，前者微嘆，“娘，您耳朵沒有出現問題。”
祁氏猛地一顫，“這麼說，這麼說是真的？”
“怎麼，怎麼會這樣，他，他怎麼能這樣？”祁氏雙手捂上臉，啜泣聲傳出。
“娘，您先莫急，說不準只是這丫頭胡謅的，之前爹跟您跪下保證過，絕不會再讓您傷心，更不會再對不起您，爹既然如此保證，我想，應當不會再對不起您的。”
葉辭柏一番話，吐字清楚清晰，在場所有人皆聽了個清楚明白。
葉庭之急匆匆趕過來時，恰好便聽到這麼一席話。
未待他反應過來，便聽葉朝歌說：“娘，父親來了，您不如當面問問父親，或許正如哥哥說的，只是這丫頭胡謅的呢。”
“奴婢沒有胡謅，我的確是老爺的人，若有撒謊，奴婢願天打五雷轟。”碧絲舉手指天，神色認真堅定。
她的確沒有撒謊，她確實是葉庭之的人！
此話一出，現場轟然，各種議論平地而起。
“這叫碧絲姑娘立下這麼重的誓言，恐怕是真的，她懷的，應當就是葉老爺的孩子。”
“什麼叫應當啊，肯定就是，這女子長得年輕漂亮，這身段兒也不錯，葉老爺瞧上也不奇怪。”
“別這麼說，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我們不能聽信她的片面之詞，雖說是立下誓言，但她若是撒謊，又不是真的天打五雷轟。”
“這麼說，你不信？”
“當然不信，你沒聽她說嗎，她是葉府的丫鬟，這自古以來丫鬟爲了上位不擇手段的比比皆是，尤其他們這些大戶人家，這種事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話不能這麼說，謊言總會被拆穿，她敢這麼鬧，定然是真有其事，再說了，找個大夫瞧瞧，看她有沒有身孕便可清楚了。”
“就算大夫說證實她有了身份，便能肯定是葉老爺的孩子嗎？你們別忘了，這葉老爺可是出了名的對葉夫人情深義重呢。”
“我呸！這都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曆了，什麼情深義重，都是狗屁！早在去年便鬧出來了，這葉老爺在與葉夫人成親之前，便私藏了青梅竹馬的逆臣裴家之女，兩個人還生有一子，且這外室子比嫡長子葉小將軍還要年長一歲，這件事，葉老爺瞞了葉夫人整整近二十年，有這事在前，這葉老爺碰了丫鬟，讓她懷了身子，也沒什麼好奇怪。”
“什麼？還有這事？我怎麼沒聽說啊？”
“沒聽說？你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出來的？全上京都知道，你竟不知道？”
“真不知道，快說說，後來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那是逆臣女，若不是葉老爺把她藏起來，在當年就該死了，事情鬧出來，這逆臣女已經多活了二十年，怎麼還可能再讓她多活？去年就被斬首了，我聽說，斬首的時候葉老爺去都沒去，甚至也不曾去給她收屍。”
葉庭之臉色鐵青，衝上前，拽上碧絲的胳膊，壓低聲音低喊：“你瘋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碧絲被葉庭之扯得趔趄下，險些趴到地上。
單手撐地穩住身子，楚楚可憐的看向葉庭之，“老爺，您別怪我，我也是沒有法子，我沒名沒分的沒關係，可不想我們的孩子也與我一般沒名沒分見不得光啊。”
“你給我閉嘴！”葉庭之怒吼。
“走，現在就給我滾回魏洲去，有什麼事，待我回了魏洲再說！”
說着，葉庭之便粗魯的扯着碧絲往外拽。
碧絲最終還是被拽的趴到了地上，“老爺，求您了，您別這樣，早前您答應過我，會給我一個名分，我不怪您沒有做到，我知道您有許多的無可奈何，我理解，我不逼您了，夫人向來心善，她一定會給我和我們的孩子一個名分的。”
葉庭之氣得臉色漆黑如鍋底，伸手便要捂上碧絲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
是，他之前是答應過她，會給她一個名分，可他說的是以後，他能做主的以後！
現在，他做不了主！
不，他能做主，但是，做主的代價是他不想承受的。
祁氏是心軟，她或許能給碧絲一個名分，可祁繼仁心不軟，還有葉朝歌和葉辭柏！
這些，皆是他不得不顧及的忌憚。
到時候，他們不會拿碧絲怎麼樣，不會拿那孩子怎麼樣，可卻能拿他怎麼樣！
祁繼仁要捂她的嘴，碧絲自不會讓他如願，使勁搖頭，一邊搖頭躲避他的手，一邊說：“老爺，碧絲一向以您馬首是瞻，您若一定要我回去，聽您便是，只是您什麼時候回去啊？之前您說過，拿了老夫人的小金庫便回去爲我補身子，老夫人的小金庫您拿到了嗎？裏面有多少銀子？夠給我調養身子到孩子出世嗎？”
葉庭之眼皮狠狠一跳，所有的動作，盡數停下。
耳邊是衆人此起彼伏的譁然驚叫。
跟着，葉辭柏的震驚大喊響起：“什麼，你不惜氣死中風的祖母要她老人家的小金庫，竟然是爲了給她補身子？”
衆人震驚，紛紛不敢置信的看着葉庭之。
各種不孝，不配爲人子的議論傳到耳朵裏。
葉庭之的臉色霎時間黑沉的可怕，只見他突然出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碧絲的臉上，“賤人，你竟然背叛我！”
到了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難怪她會突然回來上京！
她不是要名分，而是回來毀了他！
碧絲自己是不可能這麼做的，他是她的依靠，毀了他，她得不到任何的好處，除非，她找到了比他更強的依靠！
短短一瞬間，葉庭之思緒萬千，擡眼，一雙充血的眼睛看向葉朝歌和葉辭柏兄妹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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