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不算特別牢靠,擋不住金丹以上的神識,不過無相宗攏共就那麼幾個修士,她沒必要設立過於嚴密的陣法。
山巔地勢還算平坦,拂衣躍下沉霧探出神識觀察了一番,決定不去改變山峯原本的模樣,以免造成屏障損壞。她來到一塊平整的大石邊,決定以後就在這裏修煉,至於房屋小院,她壓根沒打算去修建。
拂衣一向喜歡投身於天地之中,歷練也好,打坐修煉也罷,都想要直接領會到天地中的一切氣息。房屋或洞府於她而言並非必須,除了在某些較爲危險的地方需要開闢山洞,其它時候都寧願待在樹上或是席地而坐。
築基期無需睡眠,無相宗內又是絕對的安全,她自然不再需要學凡俗中人建造一方小院來安歇。盤坐在大石頭上的拂衣緩緩閉上眼,打算先行恢復一陣再去觀察新出生的本命劍。
接連失去兩滴心頭血,對於築基期的她來說不僅心痛,還肉痛。胸腔似有一股烈焰在燃燒,灼得她渾身不適,雙腳雙手綿軟無力,整個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當她吸收外界靈氣入體,試圖滋養一下虛弱肉身時,卻發現這裏與主峯廣場一樣,有一種令身體極爲舒適、富有活力與生機的氣息。拂衣仔細感應着這股氣息,任由它化作暖流在體內遊走,半個時辰便覺體力恢復了三成有餘。
她心中一喜,專注於感應這股氣息的來處,在隱劍鋒中掃來掃去,最終確定這氣息來自於一重重水綠色的霧氣。
“原來整個無相宗都具有這種氣息......”拂衣想到主峯上形似瀑布的霧,從高處直接向下墜落,最終流向整個無相山脈,以及來時所經過的月白草原。“看來又是來自遠古遺留之物,當今世上可沒有這麼好的東西。”
這股氣息類似於生機,卻又比靈植靈物中的生機多了許多活性,一鑽入體內就熱情主動地滋養肉身,直到再無法提升爲止。拂衣經過《無名劍法》淬鍊,體內並無多少雜質,只在來時感覺到極爲強烈的舒適,很快就沒有了任何感覺。
直到這會兒失去心頭血造成肉身受損,才又感受到強烈的舒適感。
“難怪宗主被雷劈了兩下都毫無反應,看來長期在這種環境下修煉,肉身都比旁人強悍啊。”哪怕白澤是妖修,還是血脈古老純淨的妖修,也不至於代人渡劫都毫無損傷。
按照常理,雷劫必須是本人自行來扛,鍛造出來的本命劍超出天道限制,自然該由拂衣與劍共同渡過此劫。若有長輩代爲接下,雷劫會因此變得更爲暴戾可怕,甚至會隨着代替者的修爲提升至相應境界。
所以白澤剛剛接下的不是“二階”雷劫,而是實實在在的“四階”雷劫。若非有水綠霧氣改善肉身,饒是他境界再高、實力再強,都無法在渡劫後維持人形。
白澤不同於七大妖祖,這一族羣不擅長攻擊,不擅長爭鬥,更像是一個百曉通,不出門便知萬事。普天之下的一切物質,都能被他們所感知、理解。生靈們很難對一塊礦石或水流產生共情,白澤一族卻能輕易做到。
越是將無相宗看得真切,拂衣越是覺得整件事蒙在迷霧當中。
造成這一切改變的關鍵節點,就在於她帶着前世記憶歸來,提前離開了萬妖山脈。這件對於她來說是大事,對於整個三千域來說毫不起眼的小事,引出來的一系列變化砸得她頭暈目眩。
她不僅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還改變了鍾韻、藺不屈的命運,更不用說那些提前死去或是幸而活下來的人,這一切造成的連鎖反應或許真的會影響整個三千域。
拂衣不由得生出一個荒唐又極度自戀的念頭,難道她的歸來,真的能影響整個三千域?她想到此又忍不住自嘲一笑。“算了算了,一件小事總能煽動更大的事,現在想這麼多又有什麼用,不還是築基初期的弱者一個。”
她甩開心頭雜念重新沉浸到修煉中,任由水霧滋養着血肉骨骼,日落月升,星海泛起點點漣漪,肉身的虛弱感如白日的暖意一同消失不見。
“神清氣爽精神倍兒棒,別說宗門任務,就是立刻提劍除魔降妖都成!”拂衣欣喜地發現經過一天半夜的修煉,失去的心頭血幾乎都要養回來了。
她起身鬆動了筋骨,心念一動喚本命劍飛出丹田,懸浮在身前仔細打量上方紋路。眼都不眨地瞧了一盞茶,拂衣徹底放棄了。
“看不懂,還是留給以後的拂衣解決吧。”
本命劍上寬下窄,劍尖閃爍着寒光,兩側劍刃比沉霧還要薄上兩倍不止,卻又有連虛空都能劈開的堅實。劍體銀白泛光,劍柄樸實無華,唯有頂端微微向下彎出兩道扁平的銀色弧度,活像是兩條魚尾。
“不如就叫魚尾巴吧。”拂衣這念頭剛一生出,就清晰地感知到劍中傳來一股強烈的不滿,土靈的靈智融入了劍中,是以這情緒讓她無比熟悉。
“這還不滿意?那還想叫個什麼?”拂衣很想衝劍翻個白眼,卻又自覺成熟穩重,不想顯得過於幼稚。
嗡......嗡......
劍體向外蕩着層層光暈,錚錚聲響清脆悅耳,傳達出一種柔和卻堅定的情緒。
拂衣無法領會到這略顯抽象的情緒含義,又是皺眉又是苦勸,差點吼它一頓讓它表達清楚一些。
“你這跟對牛彈琴有什麼區別?”說完這話,她意識到現在是自己理解不了劍的意思,於是連忙改口。“不對不對,是雞同鴨講......”好像也不怎麼對勁。
忽然,本命劍一閃躍入高空,活像是氣得夠嗆要爆發一通,好在它並未氣到要弒主的地步,只在空中呼呼劃出兩個銀光大字。
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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