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來回試探了好幾次,心中仍免不了帶着幾分防備,生怕她會爲道門、佛門的真人高僧鳴不平,不讓任何魔修“玷污”這些真人高僧的美名。
不過拂衣的神情實在太過坦然,說起弘妙弘進等人沒有絲毫敬畏,隱隱約約還透露出一絲懷疑與鄙夷。一般情況下,道佛修士不會懷疑這些聲名俱佳的長輩,拂衣的表現讓蒼藍青好奇的同時也放心不少。
“拂道友這話算是問對了人,我遊歷各大修仙域時,多少聽說了一些含糊傳聞。旁人或許拼湊不出完整真相,但這對我們蒼家人來說並不難。”
拂衣順着他的話誇讚了幾句,見他臉上露出靦腆又頗爲驕傲的笑容,才又接着追問道:“那道友且說說看,弘妙是否與寂滅宗有合作?”
“肯定有。”蒼藍青語氣堅定,沒有一絲猶疑。“其實各大宗門之間難免有些許牽扯,哪怕擺到明面上,大家都不一定會感到奇怪。但弘妙與四大魔宗之間的關係遠比普通合作關係緊密。”
據蒼家人蒐集到的種種信息來看,弘妙早在預言出“白虎一族於渡厄宗有害”時,就已經與血蓮聖殿、孤羅聖殿、極意宗這三大魔宗有較深牽扯。
蒼藍青看了一眼大殿門外,又謹慎地確定過此處再無第三人,還是忍不住放低了聲音。
“白虎的滅族,其實跟三大魔宗脫不開干係。世人對白虎一族瞭解不深,大多生靈都還不知曉這一支已被滅殺,知曉內情的也都以爲是渡厄宗與歸屬寺廟,爲了防止渡厄宗被預言中的白虎所害才下此狠手。”
“難道不是麼?”拂衣聽白瞳親口說過,她的母親與族親都是死在佛修手中,她還找到不少佛修仇人,狠狠報復了一番不說,還打聽出弘妙與魔宗有牽扯、以及有關修仙域將出現變數之事。
只不過白瞳有些傻里傻氣,就近跑去寂滅宗亂殺一氣泄憤,結果最近才知曉,那個時候的寂滅宗還未與弘妙勾搭上,反倒是她的這場殺戮加速了雙方的合作。
蒼藍青謹慎地取出玉簡確定了片刻,纔對拂衣道:“弘妙......據我家一位老祖分析,他應當早在數百年前就已遁入魔道,他外顯的純淨佛息只是以祕術僞造。而白虎之眼可勘破虛妄,弘妙的僞裝亦不可能例外。”
爲了防止自己的祕密被白虎一族戳破,弘妙才將那個含糊至極的預言拋出來,引導渡厄宗上下以及歸屬勢力認爲白虎一族有不軌之心。
“大多數佛修其實並不嗜殺,前往搜尋白虎下落的佛修亦是如此,他們本性良善,哪怕爲私利考慮都不會輕易傷害生靈性命。弘妙自然知曉這一點,以白虎一族藏寶以及白虎身上材料爲引,另請了三名道修、三名魔修在暗中下手。”
蒼家之所以知曉這一切,是因這數百年間蒐集到了許許多多的細節、破綻、以及容易被人忽視的證據。
拂衣驚訝地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怪不得何影影手中會有白瞳母親的眼睛,她一開始還以爲這是弘妙贈與的禮物,沒想到卻是她自己得來的戰利品。
“除她之外,另有閔家首座長老,以及百年前就已隕落的散修斬嶽真人。雖然我沒證據,但不妨礙我大膽懷疑這三人全都是被滅了口。”
蒼藍青越說越來勁,對拂衣早就沒有了一開始的懷疑防備。
“至於在暗中搞鬼的三名魔修,我想拂道友已經知道了吧?”
“是血蓮聖殿、孤羅聖殿和極意宗的人。”
一層又一層的遮掩,將弘妙本尊與真相嚴嚴實實遮蓋住,揭開最表面的佛門激進修士還有一層道修掩蓋,揭開三名道修的僞裝,還有三名魔修摻雜其中。
事態複雜至此,更能迷惑視線,本就一葉障目的道佛修士,又怎會主動將這詭異錯亂的情況聯繫到純潔無瑕的弘妙身上。
“寂滅宗之所以不曾摻和其中,是因爲當時與另外三大魔宗不大和諧,算是被孤立的一方。弘妙想要拉攏魔宗,自是要優先選擇強大的一方,至於稍顯勢弱的寂滅宗,留待日後再拉攏也不遲。”
蒼藍青一點點分析着,其中哪一些是有篤定的證據,哪一些又是他與蒼家的猜測,他都不曾透露半分。
“前段時間寂滅宗煉氣築基弟子慘遭虐殺,一開始我也以爲是道友所爲,但後來才知曉原來是白虎所爲。只是我也搞不懂她爲何不去另外三宗,而是跑去了寂滅宗找事。”
寂滅宗壓根不知道白虎一族的覆滅,另外三大魔宗全都瞞着此事,礙於白虎歷年來積攢的威勢,他們只好把過錯全都推到拂衣一個人身上。
直到弘妙抓住機會,告訴他們白虎滅族之事,順便與他們建立起合作關係,從此四大魔宗與這位佛修大師都有了緊密聯繫。
“早就遁入魔道、試圖聯合四大魔宗、降神陣......”拂衣腦海中漸漸形成了一張由細節組成的網,這張網最終撲去的方向,應當正是引魔神降世一統三千域。
原來弘妙的真實目的,從來就不是讓白不隕祭陣換修仙域安寧,他是想讓降神陣成功啓動。他不在乎道修妖修,不在乎佛門,也不在乎爲他所用的魔門生靈。
“降神陣......”拂衣腦中飛速閃過一個念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蒼藍青,“這陣法究竟是創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魔神,還是在已有的生靈基礎上,打造出一個截然不同的生靈?”
蒼藍青面上露出驚訝之色,他沒想到拂衣知道的事居然這麼多,話已至此,他已沒有隱瞞的必要。“道友所想與我恰好相似,我懷疑,弘妙是想自己成爲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