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一會兒還要進宮?”
看着換了一身袖角繡祥雲圖案天青色錦袍的林適,流霜微微笑着問道。
瑞獸銅鏡裏映出她體態曼妙的身姿。
“宮裏設宴,就回來換身衣裳先。”
林適淡淡的應道,轉了個身將剛纔摘下的御賜龍紋玉佩隨意地束在腰間。
流霜便上前想要替他整理一番,卻被他一個擡手頓在原地。
“不必。府裏最近一切可好?”
流霜知他性情,並不尷尬,只是轉身接過小丫環奉上的清茶:“都沒什麼事,只是聖上、太后都遣宮人送了許多東西來,讓奴婢調教好底下的丫環婆子,別看爺不在府裏就憊懶了,還怕爺在新府裏一切使用都不習慣。”
林適微微吹着清茶,方纔飲了,“你一向做事周全謹慎,太后令你調教,也是信你的爲人能力。”便將茶水放在窗前的桌上,遠眺府中的景緻。
——這是自他從王府裏搬出來第一回有空閒好好打量這府第。
流霜見狀便垂眸立在一邊。
心中卻是想着這是太后度着他的性情令人仔細挑選出來的,景緻雖不比王府,卻也頗有講究。
但他卻偏偏不選那些殿宇華麗的,而挑了這府中最高閣樓作爲日常起居之所,不知所爲何故?
“那處是何地方?”林適指着西南角高點的一處建築道。
流霜回神,上前兩步看了看,笑道:“那是永恩伯府的一處閣樓,永恩伯府與咱們府只隔了一條六尺的小巷。”
林適不再出聲,稍稍再站了一刻便進宮去了。
流霜目送着他出了院門,方纔轉身進了次間的浴堂。
那裏有他方纔換下的衣裳。
她緩緩地走過去,拿起衣裳抱在懷裏,想着方纔他所說的話,做事周全謹慎、太后信她爲人……那他呢?
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目中不免流露出一種茫然的神色。
很快炎熱的夏日退去,已是入了秋,永恩伯府攜着府裏的女眷到鎮國公府給鎮國公老夫人祝壽。
這時距離退親的事情已是過去三個月了。
永恩伯府見常溪日漸平靜,笑容也增多了,不由都鬆了口氣,便帶着她在京都各個宴會里走動。
——常溪已是十六,若不是出了齊雲衡負心的事情,永恩伯府就該在這年底與靖平侯的人商議“六禮”之事。
但這也不急,一則剛退親不久,不好急切議親,二則常溪雖說看着放下了,但換了誰,這麼多年的感情也不能輕易就能真的放下。
鎮國公府老夫人六十大壽,府中客人人潮如織,一片歡聲笑語。
誰都知道鎮國公府出了一個王妃與一個貴妃,雖說榮王妃已逝去多年,但貴妃正當寵呀。
且榮王世子因爲母親早逝的緣故,自幼就被太后多加憐愛。
不僅自小住在宮中與太子殿下有着一同長大的情份,自己也爭氣,不過年二十就已經領兵出征討伐敵國,大獲全勝賞賜無數。
所以,即使榮王爺這個人不太靠譜,但榮王世子可是靠譜得很呀!
有貴妃娘娘在,又有榮王世子這麼個出色的外孫,聖寵眷顧着的鎮國公府,又怎麼可能不人人都來賀壽呢?
“三姐姐,咱們到那邊走走。”常月挽着常溪的手,繞過一座用石塊堆徹得磅礴大氣的石山。
周圍的世家小姐你來我往,熱熱鬧鬧的。
常溪以一種參觀古建築的心態正仰頭研究着這座假山時,卻被常月輕輕扯了扯儒裙的袖角。
只見常月一臉憤怒之色。
常溪納悶,“怎麼了?”眼神便也隨她的視線看去。
只見亭臺之上六七個妙齡女子正花枝招展地肩碰着肩聚在那兒嘰喳,一副說人八卦的樣子。
“一羣長舌婦!”常月不屑地低哼。
常溪微微搖頭失笑。
經過這三個月的接觸,她對常月的性子也有些瞭解。
單純熱情,待人真誠,對誰喜歡對誰不喜歡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過,何必跟她們較真呢?
常溪看着那羣少女,那羣少女也正在打量着她。
好似她被逼得退親的事情跟她們有什麼關係似的。
常溪覺得古人的生活也許是真的太無趣太寂寞了,所以誰家出了點新聞,就能一下子發酵成全民談論的事情。
唉,其實人活在世上,誰人不被說,就裝作沒聽見就是了。不知詩云“有人來罵我,分明瞭了知,雖然不應對,卻是得便宜”麼?
何必爲此煩惱?
“那我們去聽戲吧,任她們怎麼說,我們不迴應,她們不就自覺沒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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