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落露爲霜 >34 中秋
    第二天就是中秋節。

    常家各房的人一大早就去給常老夫人請安。

    常老夫人今年六十有五,因爲身體不好,所以免了府裏子孫日常的請安,只需初一十五的去跟前問候一聲也就是了。

    常溪給老夫人請完安後便回到了自己的蒹葭院,本打算出府一趟把這幾天所畫的圖交給文詠閣的林掌櫃。

    至於插圖,林掌櫃派了個小工將幾本時興的話本送來給她,她仔細翻看了一下內容,雖然不怎麼講究細節,但情節卻也緊湊,畫插圖倒也不覺難,只是需要些時間。

    這幾天所畫的仍是書箋圖。

    但常溪這幾天常常想,這些畫圖的畢竟賺不了多少錢,得再另想一些辦法增加進項,但她一時卻也未曾想到什麼好的辦法,只能先暫時這樣,慢慢再看。

    今天府裏的下人自是比往日更忙碌一些。

    常四夫人一大早地就進了廚房忙碌。

    秋雁說夫人年年都是如此,中秋的糕點夫人都要親手製作,這樣拜月娘娘時顯得更誠心,月娘娘定會保佑他們四房上下平安團圓的。

    既然如此,常溪便讓秋雁今天留在府裏,看有什麼能幫得上的,而纖雨的家人都在京都,常溪讓她回去陪家人團圓。

    一個人出了府,常溪剛走到離常家不遠的衚衕裏時,卻見一輛奢華的馬車竟漸漸地停在她的面前。

    一個穿着不俗的女子走了下來。

    只見她稍稍打量了常溪兩眼,便微屈膝說道:“是常三姑娘嗎?”

    常溪見這丫環穿着比一般的小姐姑娘還要講究一些便有些心裏數了,想必是京都裏不知哪個富貴人家的,那這馬車上應該就坐着這丫環的主人了罷?

    “我是,敢問姑娘有什麼事嗎?”常溪態度不卑不亢。

    丫環見她神態自若,略有些詫異。

    她冷靜地說道:“奴婢是長公主府的,我家姑娘想讓奴婢告訴三姑娘一聲,這京都腳下貴人多,三姑娘雖然長得有幾分姿色,但最好不要有妄想之心,免得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妄想之心?

    常溪聽得糊塗,這妄想之心指的是什麼?然後是長公主府,她什麼時候得罪了長公主府的人?

    “不好意思,我聽不明白您的話,我想您可能誤會了。我還有事,就不陪姑娘您說話了。”常溪的語氣並沒有多生氣,但也僅此而已。

    畢竟她雖希望低調做人,但也不是任誰都能欺負兩下的。

    那丫環聞言臉色終於有些變化。

    她叫住常溪:“姑娘可知,榮王世子不是哪個人都能攀上的,姑娘若是聰明,就最好止住與榮王世子的來往,若是不聽,那就只能是先說聲‘對不住’了。”

    這是常溪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被人用語言威脅,還是很直白的方式。

    她的眼睛看着那輛馬車,由此至終,那位出自長公主府的丫環的主人連一面也不曾露過。

    常溪是不願多生事非的,但這件事情的起因想必是因爲昨天的事情,起因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因素,未來發生的事情也不是人所能預料的。

    她沒再理會,腰身挺直越過奢華的馬車向前方熱鬧的人羣走去。

    她踏步走了,丫環便上了馬車,掀開精美的車簾,裏面坐着一位稱得上是世上難得一見的美人。

    這位美人便是長公主唯一的女兒。

    長公主是太后所生,是當今聖上還有榮王的親妹妹,在京都的地位自然是尊貴的。

    長公主當年奉旨嫁給威遠將軍,而威遠將軍卻在婚後的第二年病逝在軍中,尊貴的長公主竟成爲了皇室公主裏的第一位寡婦,這命運自然是夠讓人唏噓的。

    “姑娘,那常三姑娘不知好歹不受威脅,該怎麼辦?”丫環上車後說。

    姚曄的臉色並沒有顯出多少的怒色,她默了默,說:“那就看着辦,若是她與表哥再有過多的接觸,按照以往的方式,你來做出處理。”

    丫環愣了愣,以往的方式……

    “可是那是常家的,常家到底在京都裏與各世家之間的關係還是有來往的,會不會不太合適?”

    姚曄臉色並沒有怎麼改變。

    她自小喪父,與林適同是在太后跟前長大的孩子,情份非旁人可比。

    林適從小寡言,她的話也不多,有時兩個人坐在宮裏的丹陛上一起看天上翻卷變化無窮的雲海時,她總會想,他看到的那朵雲會不會也正是她看到的那一朵雲?

    那時還只是好奇,總想整天與他在一起。

    後來才知道那就是對一個人的在乎。林適長大了,去了軍營,再然後他選擇上戰場打匈奴。

    在那邊的日子自然是苦的,那裏的百姓也因爲經常被匈奴驚擾而流離失所,她打聽到林適在那裏救了一個女子,還留在軍中養傷。

    林適性情清冷,怎麼可能會留一個女子在軍中養傷?她這才發覺自己妒忌得發狂。

    “姑娘……”丫環見她臉色不妥叫了一聲。

    姚曄臉色蒼白。

    每當她想起這些時,她整個人都會有一種渾身冰冷的感覺。

    因爲那時她求母親,讓母親把那個女子悄悄地發賣掉,但不知爲何那女子在發賣掉的第二天竟突然死了。

    她還記得自己那時無意中得知時還大病了一場,因爲她的妒忌,她背上了心裏的枷鎖,這個枷鎖讓她夜夜不得安眠。

    這以後,再遇到林適身邊接觸過多的女子,她也只是讓母親悄悄把人送走。

    這常溪是京都世家裏的女子自然與平民百姓的那些姑娘不一樣。

    “那就讓她知難而退。”

    姚曄掀起車簾的一角往街道看去,外面很熱鬧,陽光很溫暖,但她卻感受不到一點溫暖,長公主府裏也從來冷冷清清。

    她很少出去,因爲沒朋友。

    “我想下車去。”她說。

    丫環便想下馬車去,她拉住她。

    “你留在這裏,我一個人走。”她只是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不想有任何人跟着。

    “可是……”

    “就這樣吧,你留在車上。”

    姚曄下了馬車,大概是她長得傾城絕色,身上的衣裳華貴,馬車也是奢華令人不敢招惹的,因此她注意到,周邊的人都用那種帶着好奇又有畏意的眼神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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