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弘晉說着微笑着看向常溪,目光柔如春風,其實他早就知道這間鋪子是常溪母親的陪嫁鋪子,在他那天早晨在鋪子對面喝豆汁的時候就猜到了,也很早就知道這鋪子裏新近流行的書箋是出自她手。
常溪聽了微微移開視線,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她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覺今天糗大了。
而聽了這話,林適卻是微微一怔,看着常溪目光微深。
常溪卻不敢擡頭看他一眼,就梁弘晉說的話,不用多難猜,恐怕他也能猜出他手上的那本書裏記的手記是她寫的。
梁弘晉沒聯想到,大概是他剛纔並沒仔細看到那書上寫的手記,但林適不一樣。
他剛纔已經將手記翻過不少,知道那手記寫的小楷字體很明顯就是女子所寫,正常情況下女子出門自然不會帶着書籍,更何況這是一本市井話本,少有女子會讀這種書籍,而這店鋪是她們常家四房的,現在她更是站在這裏,這文詠閣的書箋圖皆出自她的手筆,那麼他自然就不難猜到這手記是出自誰手了。
林適嘴角不由得抿着一絲笑意。
他看着常溪,沒有說話。
他向來是話不多的人,也不怎麼跟旁人往來,所以少有能看到女子露出這般好笑的窘態,體會到如今這般兩人不可言說的意趣。
但他是不打算讓這窘態停止的,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大概是覺得這件事情過於有趣,也過於湊巧。他的生活裏就缺少着這樣有趣的事情,嘗試一下未爲不可。
至於書箋,竟然是出自她之手,這倒是跟這手記一樣也是個很令他覺得意外的事情。
“那我就先走了。”他沒有把書放回架上,上前兩步,反而拿出了銀子給店小二。
常溪很是頭大。
“那個……”
林適回頭,眼裏帶着隱隱的笑意:“常姑娘有問題?”
他是知道的。
常溪一怔,很是躊躇,卻只能看着店小二找回碎銀子給他,然後背影一晃,他就出了店鋪。
常溪不由得懊惱,這事情怎麼變成這樣子了?她剛纔就應該坦白那書是她的,哪怕是尷尬,也好過讓他帶走。
梁弘晉看見常溪這神色,以爲她是哪裏不舒服,關心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事到如今,後悔懊惱也沒有用,常溪只好提起精神來,只是但願那本書被林適帶回府後會被丟在一邊生灰塵,不然以後若是見到他,怕是自己都想繞路走了。
就這樣,常溪因爲這事不自在了幾天。這一天早上,正好是九月初一,常家一切照常,只是來了兩位客人。
常溪和常月是在兩天後才見到這兩位客人的,因爲平常幾房的人雖然都生活在常府裏,但常府大得很,老夫人又一心念佛,各房的人沒事基本上都不怎麼串門,出去進來都有自己的側門,所以大房來了客人,其餘幾房的人雖然聽聞了,可也沒有特意過去瞧的。
這天是曾大嫂子特意帶着她的堂弟名叫曾元濤、堂妹名叫曾寶玲的過來見禮。
大家都見過之後,曾大嫂子就和常四夫人坐在房裏聊着家常,常庭章常庭頤也做着主人的禮帶着曾元濤、曾寶玲在常府的花園裏轉了轉,常溪和常月自然是隨行的。
興許是曾大嫂子也跟曾元濤兄妹說過什麼,轉花園時,常溪瞧見曾元濤總是偷偷地看她,待她對上他的視線時,曾元濤卻又略略紅了臉,反而不敢看她了。
常溪不由得想笑,曾元濤長得脣紅齒白,就像戲裏唱的那些單純的白面書生一個,極爲有禮。
後來走着走着,衆人來到了常溪常常去的那個閣樓上,因爲常庭章說,這第一回來京城,他們還沒出去怎麼逛過,那就先登過看一看京都也不錯,常家的這個閣樓視線極好,附近的宅子基本上沒有比他們常府更高的,所以景緻看得遠。
常溪與他們在閣樓裏坐着說話時,特意往林適那邊的閣樓看了一眼,沒想到還真看到了林適。
他似乎跟她一樣也很喜歡坐在高處往下看,雖然近些時日她常常出府,要不然就在書房裏作畫,沒有空上來這閣樓裏,但每回上來,十次倒六七次是能看到他的,難不成他還住在那閣樓上?
曾寶玲雖然是第一回到京都,但家裏是富足的,自小下人侍侯着,氣質儀態都顯得大方得體,即使是到了京都這樣的貴人居住之地,但曾寶玲絲毫沒有一絲自卑的心理。
她倒是下意識地留意着常溪,因爲她知道堂姐要給哥哥介紹對象,也就是這個叫常溪的女子。
初見她第一眼,她是當真驚歎的,她比她想象中更美,也更有氣質,容貌長得好看,膚也如凝脂,尤其是一雙眼睛清澈有神極爲漂亮,她悄悄看了看哥哥,見哥哥初見她第一眼時,人都有些怔了,也就知道她在哥哥心裏留下了好印象,所以也就更想和她親近,好多瞭解一些。
此時她見常溪往身後的某個方位督去一眼,她不禁有些好奇,因爲一路走來,常溪都是含笑得體地聽着哥哥們交談,偶爾也說兩句話,並沒有見她對什麼東西留心過,此時衆人都坐在一起說話,她卻往身後督去,這是在瞧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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