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帝國星象 >卷I 聖城的隕落 12 奈落河
      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榮華富貴當前,誰還顧得上良心呢?亂軍已經發了瘋,他們踩着同伴的屍體,爬過來了坍塌的普照巖,奔向了天柱桐箜篌。

      “他們……”碎碎突然停了下來,她絕望了,“怎麼都這樣壞!”在這瘋狂的人羣當中,自己是如此渺小。寒意,從腳底竄了上來,浸透了四肢百骸。

      “他們是窮急了。經歷過朝不保夕的日子,人心就很難純淨如初了……”浮竹也停了下來,安慰道。

      “竹子,你別忙了。你的身體需要好好休息。”碎碎看着前方的天柱桐箜篌,目光堅定。這目光,似曾相識。浮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看,他們在砍樹了。老大走了,我要爲觀月哥哥保護好梧桐樹。”碎碎突然回過頭來宛然一笑:“竹子,抱歉了。我們樂遊原之約,可能無法實現了。”

      浮竹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碎碎吹個口哨,小花豬飛奔而來。碎碎飛身上豬,朝着萬年桐箜篌奔去。一轉眼,所有人都跑了,只留下血脈枯竭的小和尚,一個人站在建章宮門前。

      風,好冷啊。

      ---

      那棵被稱爲是南嶽天柱的梧桐樹,依舊以擎天之姿,擁抱着不周山的太阿之巔。古幽軍拿着鋸子,將它包圍。

      鋸樹入皮,樹皮卻一緊。滿樹梧桐葉瞬間變紅,血一般從巨樹上脫落,鋪天蓋地朝人撲去,血紅的梧桐葉迎風打在古幽軍臉上,留下無數巴掌印,火辣辣地疼。

      地上的灰塵劇烈地跳動不止,巨樹的悲鳴沿着龐大的根系,震顫大地,厚重地傳入人的耳膜。這千年的聲音古老沉重,銅鐘般壓得人無法喘氣。

      “這樹,成精了?!”

      人羣是恐懼的,往後退了一步。但他們不會放棄,即使面對的是怪物,也會拼儘性命。正所謂,富貴險中求。

      “大家不要怕,我們人多!”

      墨點三朝着梧桐樹吐了口口水,萬年梧桐樹沒有什麼動靜。小刀四奪過一把大刀:“老子信了你的邪!”

      這一刀砍進去,好大一口子!

      “哈哈哈!什麼南嶽天柱,還不是被老子砍了!叫你打我臉!叫你打叫你打!”這又矮又壯的西瓜蟲發瘋似的亂揮亂砍,什麼仇什麼怨啊!

      “住手!”一隻鹹菜缸砸了過來,西瓜蟲手中的大刀被擊落在地。小村姑騎着豬,站到了梧桐樹下,她清脆的聲音在山間迴盪:“靜雲寺有三寶,你們可聽說?”“萬年桐箜篌,鳳凰子,名劍無極。”

      碎碎獨自面對天朝大軍,朗聲說道:“現在我手上拿着的,就算四象無極劍,開天地、變春秋、斷時空、改國運。”碎碎的手中彷彿抓着什麼,“這無極劍劍身極薄,能劈開世間一切的光線,所以你們是無法看到它的。”碎碎舉起手中這把透明的寶劍,往東方的天空輕輕一劃,劍鳴之聲在空氣中蔓延:“便是這把寶劍輕輕一劃,給太阿之巔帶來了世界上第一道光。”

      “哦,這麼厲害??”

      “不許你們砍樹!不然,我就向無極劍祈願!把你們流放到大荒冢裏去!”

      “哦,無極劍?大荒冢?呵呵,我好害怕呀!”

      “你們、你們幹什麼?!你們不準過來,我手上有無極劍啊!”

      “哦,我就過來了!你拿劍砍我我啊!我好害怕呀!”

      “我、我不想傷害你們!你別逼我!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不要啊!不要!!啊——!”

      小刀四拿着刀背,對着碎碎的纖腰橫空一掃。小村姑躲閃不及,被狠狠擊中,摔了出去。

      “滾!”

      “裝神弄鬼!”

      “小東西,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萬年梧桐樹已被鋸了一半,樹身在狂風中漸漸傾斜。“啪嗒”一聲,大繭從樹頂掉落。

      “這是什麼東西?”

      只見大繭動了一下,兩隻鳳凰啄破大繭,從裏面飛了出來。觀月七郎倒伏在地,氣若游絲。在黑暗裏太久,一時間,他睜不開眼睛。他匍匐着,掙扎着,閉着眼,倔強地擡起頭來。

      ——

      “這是怎麼了?老天!!”

      十指成枯,神顏半毀的鳳凰子漸漸適應了光線,他睜開了眼睛。

      漆黑華貴的鳳尾飄蕩風中,梧桐樹彷彿在向他求助。老天!一把大鋸子正插在萬年梧桐樹上,南嶽天柱已被劇開了大半。碎碎捂着肚子躺在樹下,七隻小豬正在舔砥她腰間的鮮血。那些難民現在都穿着天朝兵服,拿着刀槍。觀月七郎伏在地上,靜靜掃了一眼,迅速地理解了狀況。

      “觀月哥哥……”碎碎輕輕喚了一聲,淚光閃動:“對不起,我沒有看好靜雲寺……”

      顧不得遮掩半臉的醜陋,觀月七郎現在十分虛弱。他爲救眼前這三十萬難民,喝下黑死水,嚐遍百毒,以身練藥。黑死病掏空了他的身體,劇毒摧毀了他半邊神顏。他做繭渡劫,希望羽化成仙,閉關中間強行被人打斷,生生從高聳入雲的天柱頂端墜落地面,好痛!觀月七郎不怕痛,他挺起了脊樑,對碎碎輕輕笑了一下,“碎碎,別擔心。會沒事的。”

      觀月七郎手裏捏着那個石蛙,剛纔,他又進入夢墟了。夢裏面,他本要把石蛙送給黑美人的,只可惜她沒有出現,來的是一條白鯉魚。白鯉魚帶來一封信,信上說,昨夜黑狼犯境,她要奔赴西北,挽雕工,射黑狼。但她讓七郎放心,跟他約期未變。待她歸來,必送他一方水土,安千萬難民,登幽州臺,看南楚三百州。

      他可以信任她嗎?觀月取出懷裏的獨孔壎,輕輕吹響。她說吹響珍月歸兮獨孔壎,就會實現他一切的願望。他現在病了,痛了,弱了,傷了,累了,需要人保護了。去了北境的她,趕得及嗎?

      “嗡——”錢龜九袖子裏什麼東西響起來,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黑色的珍珠蚌殼,“這個蚌殼多美呀!”原來雕刻那顆壎的珍珠,便是這個蚌所產。每當壎被吹響,蚌殼也會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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