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迷神引 >第三十三章:冥宮求婚
    魔界,冥宮。

    夜色當空,一輪弦月高懸。黑蝠飛過,傳來一陣陣陰森的叫聲。令人不寒而慄。

    瑞守南一襲黑色長袍立於外殿之中,月光沉沉,落在他身上有一股攝人氣勢。

    龍雩從內殿走出,朝着瑞守南微微福身,“司君。”

    “她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不喫東西也不肯說話。”

    龍雩的語氣間多少有些不耐煩。她早已下嫁給瑞守南,雖說不是正室,但瑞守南向來不沉溺女色,後宮中僅她一人而已,再加之她又貴爲龍族公主,身後有西海撐腰,手中權力倒也與司後並無兩異。

    可這一個月以來,司君偏生叫她照看一個到死不活的女人,連個解釋都沒有。這算怎麼回事?

    龍雩輕哼一聲,“要不是有血芝吊着,她早該死了。”

    瑞守南眉頭輕皺,當下便大步走入殿中。對着身後侍從道,“杖黎行,送雩夫人回宮。”

    “是。”杖黎行應道,轉而看向龍雩,“夫人,請吧。”

    “不勞煩杖護法了。本宮自己會回去。”龍雩氣極,深知杖黎行不是個好相與的,一甩衣袖,憤憤離開。

    這邊瑞守南已進到內殿。這是他第三次見她——季子虞。

    “怎麼我每次見你,都是這樣狼狽呢?不是滿身泥垢,就是半死不活。”

    瑞守南站在石牀邊上,玩味地看着眼前女子。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睡着了。可眼睛卻是木訥地睜着。他猶記得在破訥阿第一次見她,她的眼含着淚水,有驚恐,有擔憂,卻仍閃着希冀的光。僅是第一眼,就讓人忍不住將目光停留。

    他不明白,好端端一雙能夠勾人心魂的美目,怎麼就變得無神空洞?

    沒有任何迴應,女子仍舊保持着先前的姿勢,連眼角青發都未動一下。

    瑞守南在她身側坐下,他這才發現即便是麻木了,這個女子身上仍有一種動人的風華。他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拂去鬢角的散發。髮絲滑過他指尖,他的手微微一頓,什麼時候她已生紫發?

    “爲了一個不可能的男人,如此麻木,值得嗎?”瑞守南仔細地端詳着她的面容,不想錯過她表情一絲的變化。他隨手端起一旁的藥碗,用藥勺攪了攪還是熱的。舀了一勺送到女子嘴邊。然而對方似乎並不領情。瑞守南也不惱,反倒來了幾分興趣。幾萬年來,他早已習慣發號施令,早已習慣別人的服從。對上這個別樣而又固執的女子,竟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子虞木然地躺在石牀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她不明白爲什麼一醒來就身處魔界冥宮。她想離開,可無論怎樣掙扎,她垂死的心都不再鮮活。像喪失一切,沒有慾望、沒有追求,更沒有希望。

    就這樣的待着吧,冥宮也好,崑崙也罷。就這樣安靜地待着也挺好。

    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恐是懷抱佳人,花前月下,紅袖添香,耳鬢廝磨。

    季子揚,原來我真的這麼愛你,愛到放手,愛到拱手相讓。

    將來的某天,你會不會也會偶爾在夢中記起,只存在於我腦海中的我們的溫存?

    門外吹進一陣風,夾雜着淡淡的花香,微涼。

    那是一種子虞從未聞過的香味。

    剎那間一種悲涼涌上心頭,眼眶忽地一溼。悲傷得不能自已。

    瑞守南心頭一震,她眼中流下的竟是血!

    明明是一抹神識,擁有敝羲神格,怎會落下血淚?

    “你到底經歷過什麼?”瑞守南忍不住問。她蒼白的面容留下一道紅色的淚痕,身子微微蜷着,看起來那麼脆弱,那麼易碎。讓人忍不住生出憐惜之情。瑞守南別過頭去,什麼時候也學會望着女人出神了?突然有些煩躁,他重重地放下藥碗,頭也不回地離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粉衣女孩捧着藥碗上前。她跪在子虞面前,舀了一小勺的藥輕輕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到子虞嘴邊。

    “姑娘。司君讓我給你傳一句話。”女孩悄悄擡頭窺了一眼子虞的表情,才緩緩說道,“天界上君季子揚悔婚了。”

    果然女子羽睫微顫,子虞的手動了動,看向女孩的眼有些懷疑。但分明閃起了一點微光。

    “司君還說,等姑娘身子養好了,自會告訴姑娘想要知道的一切。”女孩試探着將小勺靠近子虞有些龜裂的脣,子虞微微張嘴,黑色的藥汁順着她的喉嚨滑進腹腔。

    總算是喝了,可真是個祖宗。女孩長舒一口氣,恭謹地一小勺一小勺給子虞喂藥。

    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藥碗才見了底。女孩略收拾了一下,便福身告退。

    如此過了幾日,子虞漸漸有了些精神。

    這天如往常一樣,女孩服侍完子虞用藥,自覺準備退下。

    “你叫什麼名字?”子虞勉強地坐起來。

    女孩停下腳步,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冥宮內侍冉姬,見過姑娘。”

    “姑娘可是有什麼吩咐?”冉姬小聲問。

    子虞想了想,“我要見瑞守南。”

    “啊?”冉姬有些錯愕,她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敢直呼司君名諱。轉念又想司君對她極是上心,這個女子對司君興許不同吧。冉姬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姑娘放心。我會替姑娘稟告的。”

    子虞點點頭,又垂下眼去。突然又想到什麼,“我叫季子虞。”

    冉姬離開的步子一頓,沒有作過多的停留,匆匆離去。

    過了幾日,瑞守南果然來了。子虞看看冉姬,知道她確實盡心了。

    瑞守南心情似乎極好,他大步跨進屋子徑直走到子虞身邊坐下。

    “果然還是因爲他。”

    “爲他死,爲他活。女人吶……”

    瑞守南嘴角彎起一抹笑,不知是輕蔑還是諷刺。他勾起她的下顎,“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你可知?”

    “謝謝你肯來見我。”子虞淡淡道。

    “他確實悔婚了。就在大婚當日,你走後。”瑞守南笑笑,突然問她,“你說是不是因爲你的突然出現擾亂了他的心緒?”

    “在這世上能擾亂他心緒的,只有蒼生,不包含我。”

    “是麼?”瑞守南瞧瞧子虞的樣子,皺眉道,“你不想提他,那爲何要見我?”

    子虞轉過頭看他,“那日我從九重天上跌落,是你救的我?”

    “不是。”

    “那是誰?”

    “慕容風尤。”

    “他人呢?”

    “地牢。”

    瑞守南幾乎是有問必答,都沒有思考,答案便脫口而出。他這麼坦誠,子虞也不知接下來該作何反應。

    質問?但這些天似乎她是被照顧的。感謝?可慕容尚在地牢。與其爲善?但仙魔不兩立。

    ……

    殿中一下子陷入尷尬的沉默。

    瑞守南輕咳一聲打破沉默,“我尋思着讓你見一個人。你一定會開心的。”

    話音剛落,冉姬帶着一人緩緩入殿。

    “見過司君。”冉姬福身。她微微錯開身子。

    冉姬身後之人埋着頭,可子虞還是一眼認出,那是她的小徒弟,雲羌。

    “師父。”雲羌小聲地喚她,似乎有些害怕瑞守南。

    子虞看向瑞守南,見他還是一副我什麼都沒做的樣子,不由失笑,“謝謝。可……你爲什麼要幫我?”

    一開始不是費盡心思要引她入魔嗎?現在又爲什麼要這樣對她好?

    “我改主意了。”瑞守南向她逼近,他渾身帶有一股邪氣,最是讓人淪陷。他對着子虞的額頭輕輕一吻。

    “我要娶你。”

    子虞愣住,“你說什麼?”

    “沒聽清嗎?”瑞守南好笑的看着她,又重複一遍,“我說,我要娶你。”

    “那個,瑞,瑞公子啊。我師父,已經有婚約了。”雲羌不得已出言打斷。

    子虞看向小徒弟,一臉茫然,“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軒轅白華啊~師父。”小徒弟提醒道。

    子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是有那麼一個人。她恍然大悟,被抓去破訥阿那次就是她出嫁的日子,依稀記得對方好像就叫軒轅白華。說是未婚夫,不過她被擄走後,可再也沒見過他。在崑崙受罰時,他也未曾露過面。對子虞來說,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我已經解決了。”瑞守南平靜地道。

    “……我。”小徒弟想了想還是乖乖地閉上嘴,要是再說下去恐怕就得小命不保。

    見子虞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瑞守南敲敲她的頭,“我說我要娶你。”

    “哦。”子虞點點頭,很是平靜,“我可以拒絕嗎?”

    “可以。”

    “那我拒絕。”

    “可以。”

    這是正常的對話?

    冉姬驚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下巴差點掉了。

    同樣驚呆的,還有云羌。

    子虞倒是很淡定,她低頭轉轉手中的錦帕,“記得把慕容放了。”

    “嗯。”瑞守南點頭。

    冉姬再一次驚呆了,她擦擦眼睛,司君居然在笑!

    剛剛是在求愛,對吧?

    是拒絕了,對吧?

    她沒聽錯,對吧?

    正常的邏輯不是應該生氣或者失望嗎?怎麼還能笑呢?

    這一刻,冉姬覺得自己無法理解這個世界。

    這麼幹脆拒絕,瑞守南還是第一次見。他邪魅一笑,順着子虞的鼻樑一勾。

    “你會答應的。瑞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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