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更樂於稱之爲秋大祭而非嘗祀的原因,很簡單。因爲這不僅僅是朝中那些老東西們的一次盛會,更是民間的大盛事。在秋收的季節,八月十五這一天,敬白帝中秋大廟會會在全國各地開展,各地廟市人潮涌動,熱鬧非凡。
不過這些跟要在東陵參加一上午嘗祀的莊赦,關係不是很大。
他從八月十二開始,每日齋戒,待到十四日,白天睡上一覺,晚上一夜不眠,子時前後前往欽天監,薰香沐浴,隨後一同前往東陵準備嘗祀。
他一個靈臺郎自然不太需要做些什麼,他們幾個有職務的官員只需要坐在那裏等儀式開始就行,真正忙的是那些隸屬於欽天監的小吏。
莊赦打了個盹,醒來時,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周圍滿是豎起的金邊素色旗幟順着西風飄揚,面前是一處低於周圍地面的“坎”。
壘木爲壇,挖地爲坎,祭日用壇,祭月用坎,而嘗祀是祭秋,也就是陰祭,用的自然就是坎。
這處坎深兩米,成方形,四邊是臺階,土壁上已經貼好了青磚,而坎周圍,是三個木造的大臺子,空着的一面正對着皇族所坐的高臺。祭祀用的牲畜野獸也都已經準備妥當,九座大鼎除了岱州鼎是現做的一座青銅大鼎以外,其他的都是上古時期留下的鼎,與岱州的兗皇鼎是同一年代的。
除此之外,遠處高臺的長案上,還擺着數種只有在祭祀的時候纔會拿出來的食器酒器,嘗祀上午是祭祀,但是下午實際上就是在這裏召開的宴會,到那時,莊赦他們這一衆小官基本上就可以走了。
實際上他需要做的,只是站在專門給他們靈臺郎準備的位置上就可以了,看着這一切。
皇帝身着白底金繡龍袍,帶着同樣身披白色禮服,頭戴鳳冠的安皇后走在最前,身後跟着的,是三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他們跟着皇帝一同走上登到高臺頂端的玉階,隨後跟着的,先是太師安藍和少傅孫正然,再往後,按照官銜紛紛登上了高臺上,最頂端的平臺,只有皇帝一家和安藍,旁邊修了一個稍微低一點的小平臺是孫正然的席位,其他正三品以上的大員,都坐在再往下的一層平臺上,食器酒器的規格也都比上一層差上很多。
大內侍孟倫朗讀完祭文之後,整個嘗祀儀式,就開始了。
四位官正站在坎邊各執一角,周圍的樂班伶人紛紛奏樂,口中唱起永和樂章。坎四邊各有擎旗者十人,舞鈴者四人,執香者三人,皆身穿白袍頭戴玉冠,
而站在臺子正中的清本官正,則手執拂塵,閉眼立在原地,周圍的另外四位官正都口中唸唸有詞,莊赦離坎較遠,聽不清念得是些什麼,但是他隱約間有些不祥的預感。如果他們口中念得東西是祭文之類的,那自然會朗聲念出,那數丈高臺之上的皇帝都能聽個清清楚楚,但是他們這樣藏藏掖掖念出的東西,八成是有實際用處的咒文,諸如驅鬼請神之類。
以前的大祭,從來都不是這樣的。
清本將拂塵在空中甩了一圈,他面前擺着一個小祭案,上面用青銅的禮器盛着六穀糕、六畜肉、六禽糜。正中間是一個鼎狀的香爐。清本手中摸出三根香來,拂塵在上面一甩,紛紛點燃,然後一根根插進香爐之中,隨後他仰頭望天,似乎在等待這什麼。
莊赦站在他的位置上,突然全身一震,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一般,也擡頭望向天空。剛剛還萬里無雲天高雲淡的一片藍天,此刻不知爲何突然烏雲密佈,皇帝和百官頭上紛紛張起羅傘免得他們被雨淋到。
清本站在案子前,單手立掌,拂塵搭在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