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了第二天一早,大貴帶着大富和大昌便等在貴蓀家裏門口,由於剛過了農忙時節,麥子該收的也都收了回來。家家戶戶門口都堆着一座座高高的小山。貴蓀這家子還沒起,大門緊閉,兄弟三個便上前砸門。

    “開門!!今天給我出來把話說清楚~龜孫兒,快出來!”

    “砰砰砰”,“砰砰砰”~兄弟幾個輪流上來砸着門。只聽得院內的狗一個勁的狂吠,老路家三個兒子在門口邊敲門邊破口大罵。跟在一旁的還有路二奎——三個兒子的老爹也來了。他沒砸門,起先揹着手在一旁等着院子裏的人出來,老爹雖說脾氣不好也本不是那喜歡招惹事非的人。今天過來只因昨晚狗剩他娘和四柱媳婦端着碗來串門,說了一些下午穀場上的話。

    狗剩娘說“我們都還勸他,說都是鄉里鄉親的何必呢。況且你路大叔他們家該做的不都給你辦了嗎?又給你道歉賠不是又是賠你醫藥費。咱不能得理不饒人”

    “啥呀!?得理不饒人?他還有了理了!哦~合着村長是他親大爺,這理就自然到了他那邊了?”大貴把碗筷往炕沿一扔,瞪着眼向對方問道。

    “大貴?咋跟長輩說話呢!”路老爹在炕上敲着桌子。

    大貴低下頭表示道歉,不吭氣把剛纔扔下的飯端起來接着扒拉。大昌從鍋裏盛出一碗湯菜端到客人跟前

    “奶奶,嬸子來碗我們家的菜吧。”兩個女人也沒推讓。

    “人家說不行!這事沒完,哪天非得把狗日的祖墳給刨了。我們說這話可不敢瞎說,都是鄉下窮受罪的,你不能沒完沒了的磨難人家”四柱媳婦接着起先的話題,邊吸溜着碗裏的麪條邊說的有鼻子有眼。

    大貴當時就坐不住了,“還是沒打服氣,老二跟我走!”說着扔下碗就要奪門而出,大富也準備着就要起身。

    “啪——”路老爹狠狠拍了下桌子,也要跟着去的大昌忙喊住都快出l 院門外的兩個哥哥

    “大哥二哥!等等~回來,爹有事要吩咐!”老大老二隻好拎着榔頭和一根破木根折返回來。

    兩個串門來的女人趕忙趁這個空檔兒出門一溜煙回家去了。

    老爹用筷子噔噔噔敲着炕上的小方桌“你們兩個楞貨?別人說風就是雨?”老爹在這村子裏生活了大半輩子心裏自然是知道這幫成日裏就喜歡嚼人口舌,搬弄是非的長舌頭老媳婦們。

    “這話那貴蓀能說的出來,要我說還是前幾天打的輕了!記喫不記打。”大富回話道。

    “他記喫不記打!你們就記得?”在竈頭忙活了大半天的母親說話了,“前幾天賠人家的錢還少了?記喫不記打?都安分點吧!”

    “你娘說的對,可是也不能給人家小瞧了。要是說就佔那麼些地咱忍一忍讓一讓倒也沒個啥。那家子人要是敢動你爺爺墳上一把土!我得跟他們拼命!村上這幫子人都等着看笑話呢!”老爹邊抽着菸袋邊說,“明天咱當面問問他”。

    話趕話便到了第二天,一宿沒怎麼睡,父子幾個一行人早早便來到了劉貴蓀家的大門口。街坊鄰居聽見動靜都紛紛出來看是怎麼回事

    眼瞅着圍觀的人已經圍了個滿滿當當。

    “有些事有些話必須說道個明白,不能欺人太甚,前兩天我們該賠你醫藥費該道歉也都辦了,佔了的地還是紋絲沒動。這也就算了!天天在村裏編排我們老路家的閒話,咋地還打上我爹墳頭的主意了?!!!敢動我們家祖墳一把土今天非得跟你狗日的拼命。”路老爹和身邊的鄉親們扯着嗓子喊着,一面等屋裏的人出來。

    “我們祖上外來的怎麼了?我們自己動手種着自己的地,沒喫你們誰家一碗飯,怎麼都欺負我們家上了癮了?老路家沒人了?”大貴也跟着幫腔。

    話說院子裏邊,貴蓀他娘聽得外面有人砸門。便披着衣服出來,聽得真切是路家父子幾個,便知道又是爲前幾天的事情,這兩天她也從別人哪裏聽到一些兒子在外面那些口無遮攔的話,想着這事情怕是還要鬧大,自己一個女人家也沒個主意,他爹在礦上兩三個月纔回來一趟。這會子外面人都堵到門上來了,哪裏還能出的去,他大伯前兩天就說要去縣裏開回學習,按說今天就該回來了。可是這外面門砸的這麼緊,院子裏的狗沒完沒了的叫。真是急的火燒眉毛。

    “娘,誰呀?!大清早的”貴蓀揉着惺忪睡眼問。正是六月的天,後生光着膀子身上穿着條半腿的大褲衩站在院裏,聽着外面的動靜納悶

    “媽的趕着報喪呢?”沒等得及他娘回話便往大門口走來,一開門貴蓀愣了,只覺得小腿有點抽筋,門外圍着老路家的父子幾個,還有一堆看熱鬧的。起先還吵得烏泱烏泱的這門一開倒是都鴉雀無聲了,只是路二奎揹着手佝僂着後背,擡頭怒衝衝的盯着他,旁邊還站着兩條精壯的後生手裏拿着東西。一樣不做聲的盯着他,同時還有身後的街坊——大柱、狗剩、四柱、老四媳婦、二苟、五嬸、劉大爺人羣最後面還有老劉家的三娃使勁往裏擠着。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只是木木的站着,用憤怒的或一樣木木的眼神看着自己,身後只是忽而傳來一兩聲的犬吠,叫了半天狗也累了。

    貴蓀也不傻,瞅着架勢非常不對勁,心裏也慌得厲害。想轉身往屋裏跑只是覺得腿下的腳軟綿綿的,腦子也突然恍惚的厲害,只忽忽悠悠的看着路老爹聲厲巨色的和自己說着什麼,腦子裏一片空白,耳朵也根本分辨不來什麼聲音和誰說的話。

    大貴瞅着這傢伙充愣,便推他一把。貴蓀還是神色恍惚,這傢伙光着個膀子也沒個抓扯的衣服,大貴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一邊拽一邊喊”我爹和你說話你聾了嗎!?這功夫貴蓀娘早亂了方寸,不知道怎麼辦,瞅着這邊拉扯了起來便跑過來。和大貴大富推搡起來,兄弟倆也不能把她個老太太怎麼樣。

    貴蓀那邊剛纔恍了神,這麼一拉扯一個機靈緩了過來。說時遲那時快,這貨扒開人羣一個勁的就往外躥。人羣也一下子炸開鍋來。貴蓀早顧不了那麼多,一個勁的就往村東頭跑。他自己感覺總哪裏不對勁,可也說不清楚,總之這功夫哪裏還顧得了那麼多?什麼緣由?什麼體面?一個勁的跑吧!

    老大大貴早一溜煙的跟着追上去了,大富和大昌要追又停下來看父親的意思。人羣這時候都散了開來沒剛纔那麼擁擠。有些人已經跟着往坡上去看熱鬧了,有的說沒啥看的了,讓這貨給跑了。路老爹說:”追回來!我得好好問問他!還有,看着你大哥,別讓他亂來,快去!“說罷,老二老三也撒腿往坡上去了。剛纔原本準備散了的人又瞬間來了興致,狗剩就近從二勇家院裏拖了個自行車出來,匆忙騎着往東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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