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擔憂的,莫過於福伯了。
一聽說蒲巴伢要見自己的兒子,福伯整個人都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他努力的睜大已經腫脹到難以辨別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蒲巴伢。
然而蒲巴伢卻是一臉的從容淡定,甚至於嘴角還有一抹陰惻惻的笑意。
藍直頓了頓,張開脣朝着阿九無聲的說了一句:“還不快去?”
阿九登時間反應過來,恐懼、害怕,更加手足無措。
恆兒的出現徹底的打亂了她的內心,但她也知道,當務之急,是要先護住恆兒。
不管她自己和福伯將會面臨怎樣的下場,可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恆兒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他還是個孩子,才只有七歲。
想到這裏,阿九不禁擡眸朝着不遠處被綁在十字架子上,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福伯。
抿了抿脣,咬了咬牙,阿九轉身,便離開了暗室。
“大汗,我去看看。”
藍直見阿九終於離開了,一直懸在胸膛裏的心臟,也終是落了地。
但藍直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阿九,所以略微一個思忖,便低聲朝着蒲巴伢說了一句。
蒲巴伢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索性便點了點頭。
……
另外一邊,冷月和蕪菁找遍了整個胡加的家,都沒有找到恆兒的身影。
蕪菁這下徹底慌了,冷月將恆兒交給她,她卻將人弄丟了,沒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就是瀆職,死不足惜。
想到這裏,蕪菁立刻表情鄭重的跪在了冷月的面前。
“夫人,是蕪菁辦事不利,蕪菁願意以死謝罪。”
“你死什麼死?”
冷月聞言沒好氣的朝着蕪菁訓斥了一句:“你是有錯,但是你死了能有什麼用?事情就不發生了?恆兒就回來了?”
冷月幾句話懟的蕪菁啞口無言,可是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了。
畢竟,恆兒確實弄丟了,而且根本找不到。
她也不知道平時那麼乖的孩子,怎麼會趁着這個機會,突然就跑了。
他能跑去哪裏?
冷月同樣在思索這個問題。
恆兒雖然和其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一樣,也喜歡玩玩鬧鬧的,但是卻不代表,他是個貪玩的孩子。
這個孩子有着和他這個年紀完全不符合的懂事和深沉,他不明白歸不明白,但是很多事情都知道。
不是貪玩,那就是有目的的出去。
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他在這個時候偷跑出去呢?
驀的,冷月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隨即立刻招呼蕪菁:“走,我們去福伯酒樓。”
冷月說幹就幹,吩咐完蕪菁一句之後,人已經走出了好幾布。
蕪菁聞言一愣,反應過來之後,立刻追上前想要將冷月阻攔住。
“夫人,福伯的酒樓已經暴露了,那裏說不定已經有人在等着我們了,我們就這麼去的話……”
她雖然對自己的功夫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如果是從前的冷月,也不需要太過擔心,但是現在冷月身懷六甲挺着個大肚子,行動極其不方便,她沒有把握帶着冷月全身而退。
而且最主要的是,冷月突然要去酒樓,就代表,她認爲恆兒在那裏。
先不管那裏有沒有人埋伏,如果帶着冷月和恆兒兩個,那她們三個,一個都別想出來了。
她已然犯了錯,堅決不能犯更大的錯。
夜九宸將冷月交給她護住,她也曾向夜九宸發過誓,就算是捨棄了這條命不要,也一定會護住冷月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周全。
所以,她怎麼能讓冷月去以身犯險?
蕪菁從前在冷月面前,都是十分恭順的,冷月說往東,蕪菁就堅決不會往西一步。
但是此刻,蕪菁卻一動不動的擋在冷月的身前,絲毫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冷月眸光冷了冷:“你幾個意思?想造反?”
蕪菁咬着脣瓣,定定的朝着冷月望了一眼,隨即“噗通”一聲,跪在了冷月的面前。
“主子,這一次,奴婢叫您主子,不叫您夫人,就代表您在蕪菁的心裏,早就已經是我唯一的主子,所以蕪菁這輩子,都不會做忤逆你的事情。”
冷月皮笑肉不笑:“那你先在幹什麼呢?”
“主子,蕪菁知道您一定是覺得,恆兒已經去了福伯的酒樓,所以才……”
“不是覺得,是肯定,那孩子在那裏。”
“既然是這樣,蕪菁就更加不能讓你去了。”
蕪菁言辭懇切,卻語氣篤定不讓:“禍是蕪菁闖出來的,蕪菁願意隻身前往,如果恆兒在那裏,蕪菁就算是不要這條命了,也要把他帶回來。
主子,您相信蕪菁,等在這裏,蕪菁會把恆兒安然無恙的帶回來。”
鏗鏘有力而又無比堅定的說完一番話,不等冷月迴應,蕪菁就已然起身準備前往,然而冷月見到這副架勢,察覺到蕪菁的意圖,便立刻出言阻止。
“你給我站住!”
冷月的話對蕪菁來說還是很有震懾力的,所以冷月一開口,蕪菁不由自主的身子就是一頓。
然而也只是微微一頓,蕪菁知道,冷月這是要阻止她,可是她已經下定決心了。
“主子,您好好照顧好自己,如果蕪菁回不來……”
說着,蕪菁的聲音就開始有些哽咽,有些說不下去了,她雖然沒有和蒲巴伢手下的那些人交過手,但是心裏也清楚的很,這些人到底有着怎樣的實力。
她一個人,或許可以全身而退,但是要帶上恆兒,就沒有可能了。
但是恆兒是冷月曾經答應了阿九和福伯,要好好照顧的,她怎麼能讓冷月失言。
她原本也不想說這話的,但是被冷月叫住之後,不知道怎麼的,這些壓在心底的話,就這麼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了。
說出來之後,連她自己都覺得心酸,所以她決定忤逆冷月一次。
想到這裏,蕪菁隨即準備重新提步離開,然而卻不想,剛一動彈,身後卻有一道大力,將她死死的衣服死死的拽住,根本動彈不得。
雖然用用力也能掙脫開束縛,但是同樣掙脫束縛的,還有她的衣服。
救人要緊,但也不能光着身子去救人吧。
蕪菁一時間犯了難:“主子,您放手。”
我放你妹放!
冷月沒好氣的冷冷掃了蕪菁一眼。
小樣的,還想不聽話?
冷月微揚着下巴,擡着眼眸,一邊拽着蕪菁的衣服,一邊走到她的面前,秉着一張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臉,站在蕪菁對面,不帶什麼情緒的幽幽開口。
“你不是想去麼?”
“……”
“去啊。”
“……”
您這樣拽着我的衣服,我怎麼去啊?
“挺偉大是吧,還想要自己去獻身?我什麼時候同意讓你用你自己的命去換恆兒的命了?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自作主張的,梁靜茹麼?”
冷月如炮仗一般,噼裏啪啦卻又不動聲色的給蕪菁來了一發死亡三連問,只問的蕪菁如被雷劈了一般,暈暈乎乎、外焦裏嫩、熱氣騰騰。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看着蕪菁那一臉懵逼而又帶着悲壯的模樣,冷月有些不忍心了。
她也知道,蕪菁這是爲了她好,是爲了護住她和肚子裏的孩子不受傷害,所以纔會如此大膽忤逆。
她也不是不只好歹的人,自然是不會怪蕪菁的。
但是……
“你現在冷靜點,聽我說。我既然要去酒樓,就代表我有準備,也知道我要面對的可能是什麼,雖然我這個人平時不怎麼着調,經常幹出一些讓人膽戰心驚的事,但是不代表我沒有分寸。”
蕪菁:“……”
您想多了,分寸那東西,您真的沒有。
當然,這樣的話蕪菁只敢在心裏吐槽一下。
冷月深吸了一口氣:“福伯和阿九將孩子交給了我,所以要護住那孩子周全,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職責,更加是我的承諾。
但我更加沒有忘記,我自己也是個快要做母親的人,我肚子裏還懷着我家小妖孽的孩子,我和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家小妖孽不扒了我的皮。
而且,我的這份承諾和責任,也不只是對福伯和阿九的,還有對夜九宸和我肚子裏的孩子的。
所以,你覺得,我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這麼去麼?”
說着,冷月已經放開了拉着蕪菁衣服的手,而蕪菁此刻也已然擎起一雙美眸,定定的朝着冷月望了過去。
一直以來,冷月說話的時候都有一種魔力,即便她不帶什麼表情不帶什麼情緒的說一番話,也總能莫名的產生一種讓人信服的,無法抗拒的力量。
就是那種雖然沒什麼道理,但是我卻無法反駁的既視感。
當然,蕪菁也沒忘了,冷月還有另外一個本事——
睜眼說瞎話!
所以,她現在對自己這麼說,到底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啊?
正想着,蕪菁就見冷月已然轉身,款款朝外走。
“我現在就要去福伯的酒樓,不只是恆兒,還有我、還有福伯,都要安然無恙的帶回來,你信的話,就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