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心好意去求傅堯,甚至不惜把江聽白搬出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有多麼忌諱用江聽白的名號去做事情,但如今爲了你,我都做了,你居然還懷疑我的用心,居然還覺得是別人做的。”
雖然白鶴表現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淋漓盡致,但是羅小玉還是皺着眉頭,一副不盡然相信的模樣。
她算是這些人當中,最後一個跟在冷月身邊的,但是她對冷月的感情和信任,絕對不比任何人少,或者,比她們都要多。
正是因爲如此,她才十分肯定信任冷月的人品,覺得不管怎樣,她都不會是爲了一個區區蒲巴伢,就捨棄她們的人。
“我只是覺得,冷月姑娘作不出這樣的事。”
白鶴見羅小玉的語氣稍稍有所放緩,連忙乘勝追擊,一把將人抱住。
“我也覺得,可是現在的事實就是,她已經不要你們了,把你們趕出來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任何人都可能捨棄你。
別怕,以後我來護着你。”
白鶴冷不防的一波深情表白,讓羅小玉的心頓時一個激盪,被冷月趕出來的那些痛楚和失望,也隨之減少了幾分。
“嗯,我相信你。”
“累了一天了,早點歇息吧。”
“好,”
羅小玉點了點頭,便轉身往牀榻的方向走。
白鶴見狀,忍不住如釋重負般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可真他媽太難了。
要不是被威逼利誘,他纔不肯幹這事!
然而羅小玉似乎是聽到了白鶴的哀嘆聲,不由得立刻一個轉身,眼神再次敏銳猶疑起來。
“你嘆什麼氣?”
白鶴見羅小玉又要起疑,連忙凜起神情,快步朝着羅小玉走了過去“嘆氣?嘆什麼氣?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現幻聽了?”
看着白鶴一本正經的樣子,羅小玉也不由得懷疑了起來。
“可能是我太累了吧,”
“嗯,早點歇息吧。”
白鶴擺平了羅小玉,冷老夫人因爲年紀大了,也早早的由馮媽媽照顧着睡下了,冷霄雖然不好擺平梁淺,但是奈何孩子還小,這一路折騰的哭哭鬧鬧的,梁淺忙着照顧心疼孩子,也來不及找冷霄麻煩,倒是讓冷霄能夠清閒一會。
好不容易夫妻二人將孩子哄的睡下了,梁淺也累的快去了半條命,跟着孩子很快也睡了過去。
冷霄看着熟睡中的妻子和孩子,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但想了想,自己卻一絲睏意都麼有,便輕手輕腳的出了門,來到客棧的院子裏,打算一個人思考一下。
這整件事都發生的太過突然,別說梁淺他們沒有辦法接受,他也沒有。
他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捋順一下。
直到現在,他也不相信,冷月是真的捨棄了他們,拋棄了他們。
只是,讓冷霄沒想到的是,他剛一進院子,就看見一個人影在樹下,手裏拎着酒罈子,正在喝悶酒。
雖然隔着一段距離,但是冷霄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喝酒的不是別人,正是冷遲。
而且,冷遲身上那股子落寞和蕭瑟,不管隔了多遠,都明顯的讓冷霄想要忽視都忽視不了。
冷霄腳下的步子頓了頓。
冷遲其實也和他,和其他人一樣吧。
甚至於,他此刻的沉重,只會比別人多,不會比別人少。
因爲冷月,是他的親生女兒。
“既然來了,站在那裏做什麼,過來陪爹喝酒。”
見冷霄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冷遲拎起酒罈子,給自己灌了好大一口酒,隨即朝着冷霄冷冷的呵斥了一聲。
冷霄聞聲,連忙凜了凜心神,走上前。
“爹,怎麼還沒睡?”
冷遲沒有回答,只是將手中的酒罈子往冷霄面前一舉。
“明知故問!”
冷霄並不生氣惱怒,只是接過酒罈子,順勢坐在了冷遲的身邊,也擡頭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冷遲仰着頭,看着漆黑如墨色一般濃重的夜穹。
“你說,我是不是太沖動了?”
冷霄頓了頓:“爹……”
“這個女兒是我生的,是我養大的,我從小看着她長大,她雖然一直以來都很驕縱跋扈,任性妄爲,可是她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壞事。
當初她妹妹那麼害她,幾次幾乎害的她丟掉性命,如果按照她自己的性子,若雪早就該死了十次八次了,可是她一直都沒有動手。
我知道,她是因爲心疼我,怕我失去女兒,會痛心,怕她們手足相殘,我會受不了,所以才一直都放任着若雪。
我都知道。”
冷遲呢喃的說着,像是在說給冷霄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這幾年,她雖然變了,但是我知道,她只是變得比以前更加心軟了,你看她平日裏老冷着一張臉,裝的跟一二五八萬是的,可是我是她爹,我能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麼?
她還是那個善良的,不會做壞事的月兒啊,她還是我的女兒。
可是這一次……”
冷遲的聲音裏充滿了痛苦和失落,饒是冷霄在一旁聽着,都覺得難過。
“爹……”
冷霄想要開口勸慰,但冷遲只是衝他擺擺手。
“我是真的很生氣,氣到糊塗了,所以纔會動手打她。這麼多年,她長到這麼大,我從來都沒有動手打過她,這是第一次。
可是打在她身上,我心裏最痛啊!
我真是恨不能,直接把心剜出來……
她怪我,我能理解,我也能接受,甚至不會怪她,但是她怎麼能跟蒲巴伢那樣的人爲伍呢?
蒲巴伢是怎麼對你?是怎麼對我們的?她難道不知道麼?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麼理由這麼做,爲了一個外人,不惜跟我斷絕關係,甚至還把我們攆出來。
我不想相信,我甚至覺得,她是有苦衷的。
但是她……她卻告訴我,她沒有苦衷,就是要這麼做,還那麼冷血無情的要跟我斷絕關係。
宵兒,你說,爹是不是錯了?”
冷遲說着,突然轉頭看向了冷霄,而這一眼,冷霄才突然間發現,原來說着說着,冷遲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流下了眼淚。
他已經蒼老了,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馳騁戰場的大周鎮國將軍冷遲了,如今的他,只是一個父親,只是一個老人。
冷月犯了錯,他比冷月還要痛心,他打了冷月,卻比任何人都要難過。
冷霄一時間只覺得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團被浸了水的棉花一樣,憋悶的難受。
“爹,你沒錯,你只是喝多了,我帶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此刻的冷遲沒有再拒絕,只是一邊喝着酒,一邊重複着呢喃同一句話。
他是不是錯了。
冷霄緊緊的抿着脣瓣,扶着冷遲一路回到房間,將他安頓在了牀榻之上,蓋好了被子,親眼看着他睡着了,嘴裏卻還忍不住呢喃低語着那句,他是不是錯了。
冷霄覺得,自己有必要單獨見冷月一面。
不!
不是冷月!
冷月心裏的主意太正了,只要她決定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問出什麼,但是夜九宸也是同樣的人,如果他們夫妻兩個已經打定了主意,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來。
但他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弄清楚,不然不只是他,冷遲、冷老夫人、梁淺、馮媽媽和羅小玉,所有人,都無法釋懷,也無法接受。
就算是他們真的離開了,也會一輩子不安心。
從哪裏打聽呢?
傅堯麼?
傅堯算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但是他剛剛送完自己已經離開了,所以現在自己能問的,可能會知道事情真相的,怕是隻有一個人了。
……
翌日,清晨。
冷月和夜九宸醒過來的時候,雖然精神都不是特別好,但是兩個人卻很有默契的,都讓自己保持着昨日裏的狀態和神情,根本讓人看不出絲毫的錯處。
蕪菁和嶽城服侍着兩人洗漱更衣,剛剛結束,蒲巴伢那邊就派人來傳話,讓他們二人過去,說是有事相商。
夜九宸看着冷月已經高高隆起的肚子,眸光有些深沉。
冷月頓了頓:“怎麼了?”
“不知道,在孩子出世前,這一切能不能解決。”
冷月垂眸看了看。
“希望吧。”
說完,冷月主動上前一步,牽住了夜九宸的手,夜九宸擡眸,和冷月十指相扣的同時,也在和她四目相對。
兩人的眼底是深沉的、卻也是深情繾綣,而又篤定異常的。
他們無聲的在用眼神告訴着彼此。
片刻,兩人十指相扣的走出了房間。
當你有所求的時候,總要有些付出,如今他們正在經歷的一切,不過都是爲了心中那個共同的祈願。
“聽說,王妃和家人已經鬧翻了?”
蒲巴伢見到冷月的第一眼,就看見她臉上尚還未消退的那五個指印。
冷月沒好氣的冷冷回答:“大汗不是都知道麼?”
蒲巴伢似乎也不在意:“王爺和王妃,這番也算是爲了本汗煞費苦心了。”
“我們只是希望大汗能夠說話算話,我們各取所需,相互利用,還請大汗不要會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