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琛一笑置之,從煙盒裏抽出幾隻煊赫門遞給他們,“我睡過哪個女人還能不清楚?”

    轉身走到大班椅上,悠悠坐下。

    右手把玩着銀質雕花防風火機,甩了一下,防風蓋打開,冒着藍色煙火。

    默默地點燃香菸,吸了一口,緩聲說道:“如果你們過來也是因爲喬薇的事情,就閉嘴。”

    墨景琛根本不想聽任何關於喬薇的事情。

    “你在撒謊。”

    戚言商一眼便發現墨景琛閃爍的眼眸,以及面部微表情的變化,足以說明他在刻意掩飾着什麼。

    男人夾着香菸的手攤了攤,聳了聳肩,“有什麼必要跟你撒謊?喝酒嗎?正好去慶祝一下我即將結束的單身生活。”

    付之一笑,儘量表現出一種淡然自若的姿態,奈何眼底都是藏不住的憔悴與疲累。

    “大哥,我……其實因爲淺淺,我跟你之間一直都沒怎麼正面聊過。可我並不覺得因爲我喜歡誰,就能影響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所以……慕淺還是喜歡你的,你不可以跟喬薇結婚。”

    司靳言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因爲他很清楚墨景琛現在的狀態問題。

    更清楚慕淺對墨景琛的情感。

    “昨天,昨天淺淺還特意過來找我,問了你身體狀況。如果她真的不擔心你,不在乎你,怎麼可能會專程過來詢問?”

    司靳言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墨景琛,是希望他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聞言,墨景琛眼眸深邃了幾分,那如黑晶石一般的瞳眸浮現出些許痛楚與酸澀。

    幾個人沉默了。

    墨景琛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目視着辦公桌正對面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哥,你……”

    司靳言似乎看出墨景琛的猶豫,知道他有難言之隱,亦或者說錦容說的話就是實話。

    可他心裏始終都覺得難以接受。“你真的是因爲自己身體問題,所以纔跟喬薇結婚,打算讓淺淺斷了對你的念想?”

    他追問着。

    戚言商立馬說道:“以你現在的能力,世界上什麼樣的醫生你請不來?怎麼可能有治不好的病?不要多想。”

    “你們都在說什麼?”

    墨景琛臉色冷了幾分,“就這麼不看好喬薇?我覺得她挺好的。這麼多年一直在我身邊,對我一心一意,是個不錯的女人。”

    “你到底還要隱瞞我們到什麼時候?”

    錦容忍無可忍,回頭看着司靳言和戚言商,說道:“大哥得了一種很怪異的病,全身器官都在衰竭,藥石無醫,時日無多。我找了很多方向想要救他,但沒有任何的效果。”

    作爲醫生,錦容面對自己兄弟現在的情況纔是最爲內疚而又無力的那個人。

    連兄弟都救不了,他做醫生還有什麼用?

    “我特麼都自我懷疑,我學醫生有什麼用?根本就是個廢物!”

    他氣的一腳踹着旁邊的垃圾桶。

    垃圾桶翻滾幾圈,垃圾散落一地。

    幾個人怔楞着,目光紛紛落在墨景琛身上,各有所思。

    墨景琛想要阻攔錦容,但是錦容已經全盤托出,再否認也沒有什麼意義。

    他別過臉看向窗外,緘默。

    香菸,一根接着一根,偌大的辦公室裏因爲幾個男人接連不斷的香菸,變得霧氣狼煙,處處瀰漫着濃郁的尼古丁氣息。

    原本不確定之時還想詢問,現在確定墨景琛的情況,幾個人倒是安靜了下來。

    誰也沒有說話。

    墨景琛坐在大班椅上,其餘的三個人坐在沙發上,低着頭,抽着煙,一言不發。

    寂靜到了極點,就連空氣中都瀰漫着悲傷凝重的氣息。

    “還有多久時間?”

    最終,司靳言開口打破了靜謐的氣氛。

    “不到半年……噗……”

    錦容如實告知,奈何一句話還沒有說話,對面坐着的戚言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朝着他臉上砰地一拳砸了下去,“你大爺的,爲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你現在才告訴我?錦容,你特麼的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兄弟?”

    突如其來的一拳,蓄足了力道,打的錦容直接倒在地上,脣角溢出了血漬。

    “戚言商,你住手!”

    司靳言上前去拉着他,卻被他一把甩開,“滾!”

    氣沖沖的走到錦容面前,俯身將他拽了起來,又一頓暴揍,“這麼大的事情,你瞞着,瞞着,什麼都要瞞着。是不是要等着他死了,你纔打算告訴我們?”

    拳拳到肉,打在他的腹部,疼的錦容面色漲紅,額頭青筋暴起。

    “唔……我……我也不想……疼。戚言商,你妹的,再打我,我對你不客氣了。”

    錦容是學醫的,亦是兄弟幾個人之間最弱的那個人。

    自然不可能是戚言商的對手。

    “夠了!”

    墨景琛猛然一拍桌子,吼了一聲,“有意思嗎?是想把錦容打死,然後好爲他送葬?”

    儘管有些生氣,但實際上更多的是感動。

    身邊能有這麼幾個好兄弟,對他如此的在意,如此的照顧,三生有幸。

    他起身,冷眸一掃,直接走出辦公室。

    邊走邊說:“走,喝酒。”

    “哎喲我去,疼死老子了。”

    錦容疼的在地上打滾,但聽見墨景琛的話立即阻攔,“大哥,你……”

    “閉嘴,要喝酒就跟我去,不喝酒就閉嘴。”

    墨景琛已然料到錦容要說些什麼,直接開口堵住他的嘴。

    戚言商追上墨景琛,司靳言俯身扶着他起來,看着他鼻青臉腫,無奈的搖了搖頭,“言商下手有點重,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我倒是想要計較,也得有那個能力啊。”

    他攤了攤手,欲哭無淚。

    一手捂着受傷的臉,一手插着腰,一拐一瘸的朝着外面走去,疼的時不時倒抽一口氣,很是可憐。

    幾個人離開公司,上了墨景琛的車,直奔夜色酒吧。

    這一夜,兄弟幾個人誰也沒有說其他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喝酒,聊天。

    從過去聊到現在,現在說到未來。

    直到深更半夜,幾個人醉的喝不下去,才躺在沙發上攤着,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墨景琛道:“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出生在墨家。”

    他蹙了蹙眉,神色傷感,“如果我不是墨家的人,如果出生那一刻就懂得反抗,或許不會是現在這樣。”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