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芳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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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丫頭面露遲疑之色,道:“姑娘,這不太妥當吧?就算後院那一位不說什麼,大少爺多半也不會答應……”

    廖容娘這個繼母平日裏對郭家子女十分寬容,幾乎毫無限制,可郭安南卻是個端方的,很講究禮節,輕易不願意去麻煩旁人。

    自從上回建平縣事,郭東娘對自己這個兄長就十分看不順眼,那丫頭不說還罷,此時一提,她更爲不滿,心中冷笑,暗想:自家都管不好,還有臉來管教我?

    本只是個念頭而已,被如此一激,郭東娘當即就去了書房。

    郭安南正站在桌案前練字,聽得妹妹把話一說,當即就搖頭道:“家中也不是沒有長輩,好端端的,怎麼跑去同別人家一起走?”

    又道:“你雖是以爲只是同那沈念禾一路,其實還有裴繼安,同齡男女,又非血緣至親,怎好長久同行?你又不是無兄無父!”

    他說到此處,手中的筆都再捏不住,扔在桌上,道:“如若那沈念禾的父母仍在,哪裏會給她住去裴家?不過無路可走罷了,你同她去湊什麼熱鬧!”

    郭東娘本就一肚子火,此時聽得更是生氣,冷聲道:“又不是孤男寡女兩人獨行,同路的另有裴三哥他嬸孃,又有念禾,怎麼在大哥口中,好似人人都不妥當似的!”

    郭安南自從被父親從建平縣中叫得回來,就過得十分難受。

    郭保吉忙於州務,喫飯的時間都沒有,又要趕着去收拾建平縣留下的首尾,哪裏顧得上來管兒子,本想等一應處置完畢,再騰出手來教,誰料得忽然遇上了翔慶軍事。

    他匆匆出發,只在臨走前與兒子促膝長談了一回,又留下兩個慣用的老謀士,叫郭安南好生檢討,細思從前究竟錯在何處,又交代說一旦去得京城,辦差時也好,私事也罷,多不要擅作主張,除卻問謀士,也可以多同裴繼安商量。

    郭安南自小都是別人家的孩子,他讀書也不差,習武也比尋常人好,更何況郭家雖是個大家族,可郭保吉在其中本就是極出色的一枝,樞密副使郭駿之外,數他最爲位高權重。

    遇得郭保吉的兒子,族中自然人人都禮讓三分,養得郭安南自信自矜。

    而今脾性已經定型,忽然有一日,郭保吉叫他凡事要同謀士商量也就罷了,還要去問裴繼安這個年紀比他小,出身比他差,甚至此時連個官職都沒有的白身,叫郭安南如何忍耐得住?

    他自知今次理虧,況且父親吩咐的,不好反駁,只默默按下了,誰知還沒等那不滿平息,自家妹妹就跑來說要與裴家同路,這叫郭安南更爲難受,便如同被自己人捅了刀子似的。

    兄妹兩個在書房中各執一詞,竟是吵了起來,最後給聽得消息的郭向北知道了,連忙兩邊去勸。

    他先去說郭東娘,道:“何苦要同大哥計較,他而今做錯了事,正煩得很,又是因爲那裴繼安鬧出來的,爹拿他兩做比對,大哥輸了那樣多,你還要同裴家同行,不是故意氣他?”

    再道:“二姐上回還說,咱們兄妹三人同氣連枝,爹能再生十個百個,可那些俱是與我們再親緣,大哥而今正在低谷,你從前都曉得勸我,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反而不會了?”

    他跟了裴繼安幾個月,又被郭東娘在邊上盯着認真,到底不同從前胡亂混跡,倒是真的長進了不少,此時勸完姐姐,又去勸兄長。

    “大哥何必同她一般計較,姐她到底是個姑娘家,家裏頭除卻我們兩個,就只有後院那一位,總不能常年累月只同丫頭玩罷,你我還能時常出去辦差,她那性子,時時被憋着,如何受得住?”

    又道:“左右二姐已經到了年紀,未必還能在家裏待幾年,正要哄着叫她高興纔好,怎麼鬧得這樣大,給那一個看到了,不知道多高興!”

    郭安南就皺着眉頭道:“便是自己不耐煩,尋些事情打發時間就是,實在不行,喊那沈念禾來同我們一路走,怎麼倒是跑去就她那一邊了,同路的還有裴繼安,她一個姑娘家,也沒說親事,當要好生避嫌纔對,斷沒有這樣的道理!”

    郭向北倒是不覺得有什麼,還以爲自己兄長是真的不放心姐姐,便道:“咱們又不是那等只顧着面子的人家,從前爹也沒拘過二姐四處跑,此時不過同路而已,況且那裴三哥也知禮得很,自會曉得分寸……”

    他說完之後,見得兄長臉色不對,倒是有些反應過來,急忙又補道:“不過畢竟這樣遠的路程,少說也要走上二十多天,接觸太過,其實也有些不妥當,實在不行,不如我留下來同二姐一起走?”

    姐弟兩個人,和着裴家一起走,怎麼都稱不上什麼孤男寡女,這就能放心了吧?

    郭向北還道:“大哥要去取告身,是得按時報道的,自然十分着急,只我這一處不過去個國子學,晚上三五天,並不打緊,二姐還能在家幾日?也不是什麼大事,順她一順,難道不好?”

    郭安南只覺得弟弟句句話都逆耳得很,不悅地問道:“你覺得那裴繼安是個曉得分寸的?”

    說起裴繼安,郭向北臉上略顯幾分尷尬,道:“大哥從前說我,我總不當回事,這幾個月跟着在小公廳,在一旁看他做事,倒是當真比旁人厲害許多……”

    他唯恐兄長不信,還特地把裴繼安爲人、才幹一樣樣拿出來數了一數,越數就越覺得怪不得外頭人都對其讚不絕口,便是自己父親也總做褒獎,誇着誇着,更爲真心誠意。

    郭安南又怎麼會聽不出來,憋出一肚子氣,偏又不好當着弟弟的面表露,只好板着臉道:“你才幾歲,一個小的跟着東娘兩個在後頭,如若出得什麼事,又待要怎麼處置?”

    一擺手,也不管弟弟是個什麼想法,只道:“這事情不用多說,就此停了,不要節外生枝!”

    ***

    且不說郭家裏頭爲了回京的事情,三兄妹鬧出一番矛盾,直到出發也沒有真正緩和過來,卻說另一處,沈念禾在小公廳收拾首尾,等了十來天,果然等到京中來的文書。

    裴繼安把司酒監的官身批文拿到手了,纔來找沈念禾,將事情說了一回,最後有些忐忑地道:“雖只是個末流小官,到底能進京,郭監司去了翔慶,說是邊關有事,西邊隱隱透出風來,好似沈叔叔有些消息,我想着再怎麼小官,總歸都是在京城裏的,打聽起消息來也方便幾分。”

    沈念禾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如此這般,三人便開始收拾行李,又過了半個多月,等到裴繼安同縣中、州中交接完畢,一行人才帶上行囊,一路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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