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念念全程就像是木偶一般,一張蒼白的臉上甚至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在葬禮結束衆人準備離開後,她才輕輕的說道:“阿於姐,你們先走吧。我想在這邊再呆呆。”

    她站在墓碑前,就那麼看着墓碑上於安河清冷的面容。葬禮雖是已經結束,但她仍舊覺得不真實。儘管痛如刀絞,卻仍希望這是在做夢。一場很快就會醒來的噩夢。

    宋於剛要說什麼,話還未說出口,唐續就先開口說道:“好,我會讓司機在這邊等你。”

    任念念點點頭,說了句謝謝。

    一行人很快離開,墓地就只剩下任念念一個人。她在墓碑前坐了下來,伸手一寸寸的撫摸着墓碑上於安河冰冷的臉。她的身影在空曠的墓地顯得無比的孤寂。

    任念念是傍晚纔回宋宅的,春日裏的細雨多,她回來時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細雨淋溼了。

    宋於一邊兒讓她回房間去衝個熱水澡換衣服,一邊讓張媽給她準備一碗薑湯。

    她的脣有些乾裂,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我沒事阿於姐,你不用擔心。”

    雖是那麼說,她還是如行屍走肉一般,上樓去洗澡去了。

    下樓來時薑湯早已經熬好了,她端起來很快便喝完。宋於這下便讓擺飯。

    唐續不知道去哪兒了沒回來,餐桌上就只有她們倆人。知道沒胃口,飯菜皆是清淡開胃的。但任念念仍是喫得極慢。

    飯喫到一半她就看向了宋於,開口說道:“阿於姐,你能不能告訴阿斐,我想去於宅那邊住幾天。”

    比起白城那邊,青禾市纔是於安河的家。那邊的宅子,纔有他的家的感覺。

    宋於這下不由得一怔,去於宅住這不是什麼難事。阿斐也會應允,只是現在阿斐已經不住在那邊了,她獨自呆在那邊,她是不放心的。

    因爲於安河已經不在,阿斐想將那邊保留下來。現在那邊就只留了一個看院子的老人在。她住過去,一切都只能由她自己打理。她現在的精神狀況,她怎麼能放心。

    她很快回過神來,開口說道:“那邊現在已經沒有人了。”

    任念念是知道她想說什麼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我自己。真的,我沒事。”

    宋於最終還是點點頭,說道:“明天我送你過去。”

    任念念點點頭應了一聲好,兩人沒有再說話,喫起了東西來。

    今兒在外邊兒一整天,任念念身心俱疲。但她卻完全睡不着,在要上樓時忽然回過身,對宋於說道:“阿於姐,我能喝點兒酒嗎?”

    她疼得太厲害,只能是靠酒精麻痹自己。餘生的長夜漫漫,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渡過。

    宋於應了一聲好,讓她先上樓,待會兒讓阿姨給她把酒送上去。

    任念念這一夜喝了半瓶酒,酒的度數很高,她昏昏糊糊的靠在牆上。不知道怎麼的,會在此刻想起了她和於安河僅有的那點點兒親暱溫暖的時光來。

    她的淚水在這幾天已經乾涸,這一刻竟然流不出淚水來。她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將那點點兒的親暱一遍又一遍的回憶着。直至在酒精下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任念念第二天在宋於上班後就獨自去了於宅,沒有等她送。只是簡單的發了短信告訴了她一聲。

    那邊原本就是冷冷清清的,這下更是冷清得厲害。偌大的院子裏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

    守門的老人是知道她要過來的,不經意的回過頭見她在門口呆呆的站着,趕緊的打開了門,恭恭敬敬的說道:“您請進。”

    任念念的神情呆滯,點點頭,進了院子。

    院子裏比起她上次過來並沒有什麼變化,花草在春日裏已經冒出了嫩綠的芽兒來。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的,一切的佈置都如以往。

    她一步步的往宅子裏走,老人要帶她進去的,但她拒絕了,讓他忙他的,不用管他。

    老人應了一句是,看着她進了宅子之後繼續的去打理花草去了。

    任念念沒有上樓,在冷清的客廳裏站了許久,往於安河的臥室那邊走去了。門並沒有鎖,彷彿主人還在似的,她輕輕的便推開。

    臥室裏的一切同樣未有任何變化,彷彿在等待住主人歸來。只是不知道,主人已經回不來了。

    任念念早已疼得麻木了起來,她進入了臥室裏邊兒。她來過於安河臥室的次數屈指可數,對一切都是陌生的,卻又是那麼的熟悉。她看着衣櫃裏他一律黑白色的衣服,看着牀頭古樸的檯燈。

    一旁還放了一本書,應該是他臨走之前看的,還沒被收起來。

    任念念伸手拿了起來,一寸寸的撫摸着書皮。有眼淚打落下來,在光潔的書皮上一點點的蔓延開來。

    任念念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她這些天睡着的時間少之又少。倒在帶着於安河味道的牀上,她竟然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外邊兒已經萬家燈火點點,她在黑暗中坐了會兒,才爬了起來。

    大概是睡了一天的緣故,她的身體虛軟得厲害。本以爲客廳裏也是黑漆漆的,但打開門出去,卻見客廳裏亮着燈。還有食物的香味兒傳過來。

    這樣兒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似的,她有那麼些的恍惚,腳步微微的頓了頓,慢慢的走了過去。

    在廚房裏忙碌的並不是阿姨,而是宋於。見着她起來她的臉上浮現出了微笑來,說道:“去洗漱,馬上就能喫飯了。”

    任念念沒有動,怔了怔之後問道:“阿於姐你怎麼過來了?”

    她是知道她忙的。而於安河不在了,她的難過和悲傷不會比她少。現在竟然還要她來照顧她。任念念的生出了愧疚來。

    宋於微微笑笑,將最後的湯端上桌,說道:“過來看看你。快去洗漱喫飯。”

    任念念點點頭,應了一聲好,先去洗漱去了。

    她很快便洗漱回來,浴室裏放了新的洗漱用品,不知道是早準備的還是宋於纔剛帶過來的。

    她洗漱回來時宋於並不在餐廳裏,而是在外邊兒接電話。不知道是誰打的電話,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但她的電話並沒有說多久,很快便進屋子裏來,臉上露出了歉意來,說道:“抱歉念念,我突然有點兒急事要處理,得先走了。”

    任念念原本是想問什麼事的,但她現在也幫不上忙,只得將話給嚥了回去,說道:“那你開車慢點兒。”

    宋於點點頭,匆匆的上了車,很快便開着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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