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站了好幾個人的,卻是一點兒聲音也沒有。茶杯裏冒出的嫋嫋熱氣遮住了於安河的臉,在不太明亮的光線中顯得模糊不清。

    他將裝着錢的箱子往宋於的面前推了推,微啞着聲音問道:“這些夠還唐續嗎?”

    突然有了錢,宋於並沒有任何的欣喜,甚至看也未去看一眼,仍舊直視着於安河,問道:“於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於安河咳嗽了起來,說道:“不是在籌錢還唐續嗎?這些你先拿去應急。”

    他像是沒有聽懂宋於的話似的。

    宋於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低頭看了看那錢,說道:“我想我對於先生來說應該沒有任何可利用的價值,那於先生給我這些錢,是想告訴我這天下其實是有免費的午餐的?”

    她的語氣冷漠帶着嘲諷。任熠的事兒已經給了她教訓,她怎麼能不心生警惕。何況她面對的是於安河這樣的人。

    於安河沉默着沒有說話,隔了會兒,纔開口說道:“你父親於我有恩。”

    他提起宋致遠來宋於並不驚訝,她和於安河之間要說有聯繫,也只是她父親了。她一時沒有說話,隔了會兒將錢推了回去,說道:“謝謝於先生,我自己會想辦法。”

    她說着並沒有停留,站了起來就要離開。

    纔剛站起身來,於安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淡淡的說道:“這錢不是給你的,是借你的。你可以打一張欠條。”

    宋於的身體微微的僵了僵,回過頭看向了於安河,說道:“多謝於先生好意,我心領了。”

    她是還想說什麼的,但話還未說出口於安河就說道:“令堂留下的遺物你確定你當掉不會後悔?或是,你覺得令尊會願意看到你不顧自身安危凌晨才歸家?我沒有任何的惡意,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將靈堂留給你的東西做抵押,你什麼時候把錢還清了,什麼時候拿回去。”

    於安河說到這兒咳嗽了起來,說道:“你那麼拼命的做兼職沒有任何不對,但希望你能記得,你還有你的責任。一旦你倒下了……”

    他說到這兒停頓了下來。

    儘管他未再說下去,但宋於也知道,他竟然是知道宋庭的存在的。而宋庭的事兒,當初交由唐續處理,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的。他是怎麼知道的?

    宋於驀的回過了頭,看向了於安河。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知道?”

    於安河又咳嗽了一聲,沉默了一下,點點頭,說道:“我一直都知道。”

    宋於握緊的手指剋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就那麼看着於安河。

    於安河是知道她想問什麼的,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從開始到現在,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

    這是除了宋庭的生母之外,第一次有人證實宋庭是她的弟弟。

    儘管盡起了養育宋庭的職責,但在精神上,宋於還是無法接受的,盯着於安河,問道:“他確實是我父親的骨肉?”

    “是。你父親已做過親子鑑定。”於安河回答。大抵是今天說的話太多的緣故,他的臉上露出了些疲憊的神色來,稍稍的頓了頓,接着說道:“那是意外。”

    她父親生前的風流韻事,怎麼也輪不到她這女兒的去追查。但知道這就已足夠了,宋於一時呆呆的就那麼站着。

    她像是忘了自己呆在哪兒,就那麼站着沒有動。

    於安河並未繼續下去,隔了一會兒,他纔開口說道:“你父親希望你能好好的,也希望他能好好的。”

    宋於並不願意再聽下去,漸漸的回過神來,她的目光裏沒有任何焦距,說了句我想獨自靜靜,就走了出去。

    於安河這下沒有再叫住她,起身字窗邊站了片刻,端起了已經冷卻的茶慢慢的喝了起來。

    他並不能碰涼的東西,茶喝下去沒多時就咳嗽了起來。他身邊的人立刻就要上前來,他擡手製止了。

    宋於出了東街,漫無目的在街上晃盪了起來。天空中有細細的雨絲打落在臉上,她停住了腳步,上了公交車。

    待到下了車,看到周邊的景物時,她才發現她竟然不知不覺的走到新房這邊來了。她這下一下子就回過神來,呆呆的站了片刻之後沒有再往前,退回了公交車站。

    不知道怎麼的,她是有些累的。重新上公交車之後便閉上了眼睛靠在車窗上。路上有些堵車,車子一路走走停停的。

    待到下了公交車回到租住的小區,剛走到樓梯口一穿着黑色西裝的男子就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說道:“宋小姐,這是於先生讓我送過來的。”

    他遞過了一張薄薄的卡,大抵是覺得現金對於宋於來說麻煩也不安全。

    宋於就那麼看着那卡,隔了會兒後到底還是將那卡接了過來,說道:“我會盡快取出首飾送過去。”

    黑衣男子沒有說話,衝着她恭恭敬敬的彎身之後離開。

    宋於拿着卡上了樓,她並沒有將卡收起來,而是放在了小几上。坐在沙發上用手撐着頭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嗚嗚的短信震動聲響了起來。她睜開眼睛,才發現外邊兒的天色已經黑了。

    她竟然不知不覺的就坐了好幾個小時。

    她怔了片刻,拿起了手機來。點開了那剛發過來的短信。短信仍舊是孔繁發的,還是隻有幾個字:“宋小姐是打算食言了?需要我讓人把卡送過來?”

    宋於握着手機看了半響,簡單的回覆了一個不用。

    孔繁的短信很快就過來,寫道:“宋小姐果然爽快。”

    宋於只看了一眼就將手機放到了一旁,在沙發中又窩了會兒後去打開了燈,拿出了酒杯倒了一杯酒,兀自喝了起來。

    宋於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唐續的公司,她沒有打唐續的電話,給肖韞打了電話,請他下來一趟。

    大抵是怕她會糾纏,肖韞遲遲的沒有下來。直到半個多小時之後纔出現。

    宋於將手中拎着的鼓鼓的包遞給了肖韞,沉默了一下,說道:“這是給你們唐總的,請轉交給他。”

    肖韞的視線落在了那包上,不知道是什麼,試探着問道:“您這是……”

    “你交給他他就知道了。”宋於說了一句,稍稍的頓了頓,接着說道:“如果他有時間,就給我打電話去民政局。”

    肖韞接過了那包來,應了一句好後含含糊糊的說道:“唐總這幾天都在外地。”

    “我隨時有時間。”宋於說了那麼一句之後不再多說什麼,衝着肖韞點點頭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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