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包間裏一時安靜極了。宋於是知道溫意叫她出來喫飯應該是有事的,但卻沒想到她是過來給唐續當說客的。

    她低下頭看着桌上的茶杯,隔了會兒後擡起頭,對上溫意那關切的目光後沒有別開視線,面上保持着無懈可擊的微笑,說道:“我很好,沒什麼可擔心的。”稍稍的頓了頓,她接着說道:“我和他已經離婚,就算是沒有離婚,也沒有誰能永遠爲誰的人生負責。請大嫂代我謝謝他。”

    她的語氣疏離而又客氣。顯然不打算就這事兒談下去。說着側頭看向了外邊兒。

    她側臉的線條寂寥而又落寞。溫意的心裏莫名的升起了點點的難過來,看着她,開口問道:“阿於,你和阿續再無可能了嗎?”

    宋於並不意外她問這樣的話,一時間不知道爲什麼有些失神。隔了會兒後微微笑笑,認真的說道:“我和他從來都不適合。”

    她的聲音緩緩的,接着說道:“我父親的託付,請大嫂轉告他,請他不必再放在心上。他做得已經夠多了,我很感激他。”

    這時候的人不多,兩人說話的這會兒,侍應生已經上了菜。宋於這下微笑着說道:“喫飯吧大嫂。”

    這就是要終結這一話題了。

    溫意微微的張了張嘴,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再說,喫起了飯來。

    這一頓飯兩人喫得都食不知味,溫意心事重重的。宋於並不想氣氛那麼僵,問起了一些瑣事兒來。溫意倒是一一的都回答了。

    說了一些瑣事兒之後,宋於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問了唐父的身體。

    唐父還是那樣兒,他已經打算退下來了,一直都呆在家裏。這期間也有同僚上門拜訪過,但他都沒有見人。

    說到唐家,不自覺的就會想起唐承恩來。

    溫意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你二嫂……帶着孩子回來了。”

    宋於這下不由得一愣,隨即問道:“她回去幹什麼?”

    和唐承恩離婚的這段時間,薛照穎那邊一直保持着的都是老死不和唐家往來樣子。就連唐家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她都未出現過。

    而這下闖下了大禍的唐承恩入獄了,她竟然又帶着孩子回來了。她不會不清楚,唐承恩在唐家已不只是不受待見。

    溫意搖搖頭,說道:“不知道。她直接帶着安安和寧寧去找了爸,爸就讓阿姨收拾房間讓他們住下來了。”

    儘管薛照穎仍是和原來一樣,見着誰都是滿面的笑容。表面上和原來是一樣的。但誰都知道,一切都和原來已不一樣。

    唐家差點兒遭到的滅頂之災,是由唐承恩帶來的。只要看到她和孩子,就會想起唐承恩來。

    以前唐母還會做足了面子,但經歷了這次的事兒,她待薛照穎包括兩個孩子都已是淡淡的。雖然孩子是無辜的,但她差點兒就失去了兒子丈夫,哪能做到心無芥蒂的再繼續相處。

    這些其實都已經和宋於無關,她點點頭後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唐家這些天是壓抑的,以至於溫意不得不時刻的打起精神來。唐母對薛照穎和孩子都是淡淡的,可以不和他們打交道,完全當他們不存在。但她卻不能。唐母現在已經不管事,上上下下的事兒都需要她去處理去管。怎麼可能不交道。

    溫意的臉上露出了些疲倦來。以前每天僞裝着不覺得,現在大抵是簡單的日子過得習慣了,再應付起來她竟然有些力不從心。

    宋於是發現了溫意的走神的,叫了一聲大嫂。

    溫意回過神來,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衝她笑笑。

    兩人都是心事重重的,但誰也沒有再說什麼。待到臨走時,溫意纔開口問道:“阿於,你現在住哪兒?”

    唐續大概是已經和她說了。

    宋於也未瞞她,說道:“我回市區這邊了。”

    溫意稍稍的鬆了口氣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擔憂的說道:“你要好好的。”

    宋於微笑着應了好,向她道了謝。看着她上車離開,這才慢慢的往小區的方向走。

    天空陰沉沉的,下起的毛毛細雨落在臉上冰冰涼的。宋於擡頭看了看頭頂暗黃的路燈,任由着雨絲飄落在臉上。

    她將眼睛閉上,隔了會兒才睜開了眼睛。她是擔心着於安河那邊的,稍稍的遲疑了一下,拿出了手機來,撥打了於宅的電話。

    電話是由秦媽接起的,她的聲音裏沒有任何的異樣。在宋於問起於安河來她便說他剛睡下。

    她是知道宋於在擔心的,說道:“宋小姐您別擔心,於先生的身體好了很多。許醫生今晚就會到於宅,他清楚於先生的病情,有他在於先生不會有事。”

    她口中的那位許醫生,應該就是阿斐打電話的那位。宋於這下點了點頭。她是想問問幫內的事情的,但她很清楚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於是沉默了下來。隔了會兒後輕輕的說道:“那我掛了。”

    秦媽應了一聲好,叮囑她注意身體,也掛了電話。

    和秦媽平淡的語氣不同,於宅裏十分的壓抑。於安河的情況也不如她說的那麼好,加上幫內有事情要處理,阿斐一直進進出出的。

    誰都知道,於先生因爲身體的原因沉靜得太久了。現在底下的人都在蠢蠢欲動。於宅這邊並不安全,腥風血雨醞釀着,隨時都會席捲過來。

    秦媽剛掛了電話,阿斐就從於安河的房間裏走了出來。他應該是聽到秦媽接電話了,開口問道:“電話是宋小姐打來的嗎?”

    秦媽應了一句是。

    阿斐的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開口說道:“於先生吩咐了,這邊的事情不必告訴她。”

    他有事兒要去處理,丟下這句話便離開。

    秦媽嘆了口氣,搖搖頭後去廚房裏繼續給於安河做藥膳去了。

    宋於是不安的,雖是回到了家裏,但卻一直都在走神。完全沒辦法做到聚精會神。

    於宅那邊隨時都可能會有危險,她怎麼可能做到像平常一樣做着自己的事兒。腦子裏雜七雜八的是許多事兒,她再也做不做,起身拿了外套之後便往外邊兒走。她還是打算去於宅那邊,儘管她什麼忙也幫不上。

    走到小區門口,就見一輛熟悉的車在外邊兒停着。而唐續靠在車的另外一邊兒抽着煙,不知道是有所感應還是怎麼的,宋於停下腳步的同時他回過頭,朝着她這邊看了過來。

    他看到她並不驚訝,很快掐滅了手中的菸頭,走了過來,問道:“去哪兒?”

    他這樣兒,不像是從這兒路過。那就只能說明,他是特地等在這兒的。好像知道她會出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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