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下了樓,明明最近的溫度已經升了起來,宋於卻莫名的冷得厲害,出門之後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將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着。

    車是在停車場裏停着的,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待到發動車子駛出了停車場,宋於才低低的開口說道:“去宋宅。”

    宋宅是由於安河競拍下來這事兒唐續已知道,他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深夜裏的道路寂靜極了,宋於的手指捏在一起,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着。指甲在手掌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記,她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就那麼緊緊的握着拳頭。

    唐續也未說話,拿出了一支菸抽了起來。

    宋宅裏邊兒沒有一絲光線,黑漆漆的。這邊的門是鎖着的,不像是有人來過。

    宋於並沒與這邊的鑰匙,唐續往圍牆上看了看,說道:“在這兒等我,我進去看看。”

    翻圍牆這事兒他不是沒有做過,在宋宅被拍賣前,他就曾和宋於翻牆過去過。宋於有那麼瞬間的恍惚,應了一聲好。

    原本以爲門是鎖着的,待到唐續準備翻圍牆時上前,才發現門只是虛掩着的。他伸手輕輕的一推門吱呀的一聲便打開來。

    他沒有說話,推開門便往裏。

    院子裏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外邊兒透進來的隱隱光亮。

    院子裏已經許久沒有人打理過了,花草枯萎蕭條。宋於是抱着期望進來的,待到唐續弄開了主屋的鎖進去看到裏邊兒積着的薄薄的灰,她那一腔的希望被澆滅,就那麼立在門口。

    這邊已經斷了電,燈開不亮。唐續用手機照明看了看四周,讓宋於等會兒,然後上樓去了。

    這邊近期確實沒有人來過,走廊扶手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唐續一個個房間的挨着檢查,但並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這像是意料之中的一般,唐續並沒有多呆,很快下了樓。

    宋於仍舊是在門口站着的,連姿勢都未變過。唐續的腳步微微的頓了頓,走向了她,開口說道:“沒有人。”

    宋於是失魂落魄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宋宅的。待到坐到了車上,唐續發動車子,她才猛然驚醒過來一般,微啞住聲音說道:“我想去一趟東街那邊。”

    她對於安河的瞭解是少之又少的,如果他還活着,除了這邊和東街,她就不知道他會在哪兒了。

    她這幾天都是渾渾噩噩的,什麼都不知道。更不清楚東街那邊現在已是天翻地覆。

    唐續沉默了一下,到底還是開口說道:“他不會在那邊。”稍稍的頓了頓,他接着說道:“東街那邊現在在嚴查。”

    他並沒有說於安河底下的人已經鬧得天翻地覆的事兒。

    宋於是神思恍惚的,就那麼呆呆的坐着沒有說話。

    車內是壓抑的,唐續過了會兒才發動了車子。不知道是太安靜還是怎麼的,他突然就想起了剛結婚那會兒許許多多的事兒來。

    心裏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氣兒來,車子在紅綠燈口停下來,唐續側頭看向了駕駛座上的宋於。

    大概是太累的緣故,宋於是剛纔還是坐着的,這會兒已閉上眼睛靠在了玻璃窗上。她的面容憔悴,唐續的心有些發疼,他別開了視線來。等着綠燈到來,才繼續往前駛去。

    唐續原本以爲宋於是睡着了,待到車子又停下來,他控制不住的伸手去碰她的額頭時,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發起了燒來。額頭一片滾燙。

    唐續本是要帶她去醫院的,但最終還是未去醫院,打了電話叫了醫生,直接將車開去了新房那邊。

    宋於燒得迷迷糊糊的,唐續伸手去抱她時她只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就又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到新房時醫生還未過來,唐續打了溫水來,用毛巾給宋於敷在額頭上降着溫。

    物理降溫是慢的,好在沒多時醫生就過來。給宋於量了體溫之後用了藥。期間宋於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就連輸液時也只睜開眼睛來看看就又睡了過去。

    宋於又一次做夢了,夢到於安河坐在於宅的窗前,和她下着棋。夢裏他和現實中一樣很厲害,在她輸了時嘴角露出了淺淺的笑來。

    畫面一轉,坐在於安河位置上的人又變成了她的父親。父親同樣是笑吟吟的,手中指着白棋子,和藹的笑着教她該怎麼走,像是回到了年少時一般。

    可不過一瞬,所有的畫面都化爲了泡沫。她眼前是燒得一片漆黑的於宅,她終於忍不住的嗚咽出聲。

    夢中的她眼淚不停的順着眼角滑下,偶爾會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唐續沒有叫醒她,只是拿了紙巾,輕輕的擦掉她眼角的淚水。

    宋於嗚咽了許久才平靜下來,大概是因爲發泄過。緊皺着的眉頭鬆開來,只是哭得太久,偶爾會傳來一聲抽泣聲。

    唐續給她蓋好被子,起身去了陽臺上。深夜裏的小區安靜極了,他拿出了一支菸來抽了起來。

    他站着站着的就恍惚了起來,突然想打,如果當初不是因聯姻而結婚,他和宋於會不會不一樣?

    他是很少回憶的,在這一刻突然就想起了那時去小城將她抓回來的事兒來。她那時在他的手中是吃了苦的。

    她被唐承恩的人綁走他是知道的,那時候沒有及時的去救她,是知道她沒有生命危險所以想給她一個教訓。

    明明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會想起將她從陰冷的小房子裏帶出來的情景仍舊曆歷在目。唐續的心忽的就抽疼了起來。

    他就那麼靜靜的站着,指間的煙隨着時間過去燒成了灰燼,菸灰掉落在光潔的地板上他也未去看一眼。

    他和宋於在一起時,此類的事兒太多太多。唐續緊緊的閉上了眼睛,許久之後纔回到了室內。他沒有回房間去休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手撐在額頭上久久的沒有動。

    宋於的燒直到天明時才退了下去,唐續一整夜沒睡,在試過她額頭的溫度後打了電話給阿姨,讓過來做早餐。

    宋於醒來時就只有阿姨在,不知道阿姨做了些什麼,廚房裏有食物的香味兒飄散出來。

    她的燒雖是退了下去,但整個人仍舊是昏昏沉沉的,阿姨將粥端上了餐桌,她卻沒什麼胃口。只吃了很少便放下了勺子。

    她並不願意在唐續這邊呆着,喫過東西便要離開。

    阿姨攔不住她只得跟唐續打了電話,唐續在電話那端沉默着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說道:“你跟着她回去。”

    宋於燒得厲害,燒暫時雖是退了,但有再燒起來的可能。她獨自一人回家他是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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