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魚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彷彿天地法則,金言玉律,向來是言出必果。
要是雲嵐技不如人,敗在仙台,他會如承諾那樣,多一個字都不說,直接轉身離開。
而現在,怎能勝者生。敗者也生?
”江九荒,你欺人太甚。”
一老者,滿頭銀髮似劍,隨風飄舞。他雲袖道袍,鶴髮童顏,雖不知年紀幾旬,卻如冰肌玉骨,渾身透漏着不凡。
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
江魚未曾看他一眼。
淡淡道:
”這是你仙盟的規矩,但要按照我江九荒的方式來做,勝者生,敗者死。莫說我江九荒欺人,這是你們事先同意。”
江魚一言,可決人生死。
他讓胡世然活。他才能活。若不讓,滿天神佛,無一人能救其命。
”雲嵐何在?”
江魚平靜的問,語氣不大不小,但在每一個人心間,清晰的浮現。聞者無不遍體霜凝,勃然失色。
他真的敢當着鎮江八仙的面。佔絕七大世家龍鳳。
雲嵐仙姿勃發,一張絕美出塵的容顏,滿是複雜的站在原地。
過了許久,她美目輕擡,望着氣息微弱,白袍染血的胡世然,幽幽的一嘆。伸手拾劍,一步步、目光堅定不移的走去。
江魚長身而起,雲天垂立,身影筆直如青松,彷彿撐起了天地般。燦若星辰的雙瞳,亙久冰冷,沒有一絲感情色彩。
”當丈夫當如是。”
赤膀大漢,在遙遙千米外,看着江魚一世風姿,忍不住感慨。他敬畏江魚橫壓諸天的實力,也敬佩江魚霸道直行的性格。
說一不二,殺伐決然。
”你敢!”
胡家老者瑕疵欲裂,胡世然爲胡家未來氣運,是有望進入仙域,立道天仙的絕世種子。他怎能親眼看着,胡家希望被人截斷。
不管修仙界,還是修煉界。
截人氣運,如殺人父母,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天下世間,只有江魚能讓雲嵐停下腳步,江魚不言,雲嵐便不停。江魚的話,對雲嵐而言,與如天令。
出乎預料。
雲嵐並未當場鎮殺胡世然,伸出手來,語氣平淡,如高居月宮的清冷仙子,平靜道:
”還來!”
胡世然睜開雙眼。
衆人才注意到,他手中始終抓着雲嵐那一片衣角。雖身敗臨江山,數十載修爲,今朝盡毀,但天驕傲態,不減分毫。
”雲嵐仙子動手就是。”
胡世然目光坦蕩。
雲嵐再言。
胡世然閉眼,笑容中,有着一抹英雄落魄的淒涼。七大世家年輕一代強者,今天全折羽臨江仙會,連胡世然一代天驕,也沒逃宿命。
老奴袖袍鼓動,一身修爲暗中運轉極致,如臨大敵般,死死看着雲嵐。
江魚橫擋在鎮江八仙與仙台之間,他一人,便像一道隔絕天地的屏障。令得鎮江八仙和臨江仙台,像是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
”難道江九荒還想和鎮江八仙動手不成?”
有人眼神跳躍,遲疑的開口。
之前江魚曾經坦言,坐鎮雲城的四位人仙被他一人皆斬。但終究是一家之言,臨江通訊與外界隔絕,誰也無法與外界聯繫,正式此言真假。
江魚所言,在衆人眼中,有太多誇大模糊的地方。
四位人仙,可凌駕當世,橫掃世俗。放到西方,可封皇爵,就是那些皇室成員,也要持弟子禮,敬畏相待。
百年前,地仙亂世,左右一國興衰,掌握萬人生死。而這些天人,則權掌滿世地仙,如仙如佛,在世俗這個層次。已經是神靈般的存在。
”江九荒再強大,也無法同時戰勝鎮江八仙,最多就是互相威懾,不讓彼此插手仙盟紛爭,平起平坐罷了。”
沉默良久,有人斷言道。
江九荒很強,如天墜流星,一夜成名。崛起之路,伴隨滔天殺伐,橫擊一世,一次次的天下無敵。
他的力量,已經屬於天地間的極限。而鎮江八仙,操縱天地,一念間可以封固百里方圓,也是武道盡頭,最爲巔峯的半仙。
旁人點頭認同:”他們到了這個層面,似被天地禁錮,或是必有苦衷。那種感覺,彷彿無論怎麼努力,怎麼修煉,都無法跨入天仙。”
開口這人,爲地仙巔峯修爲。
修煉一道,修爲是隨着年齡的增加而不斷進步,他們這些老牌地仙,雖然沒有插手仙台之爭。但自身實力,不弱於李懷仙、胡世然、林天羽等人。
思考許久,他目光凝重道:”天地間,似乎缺少了一種主要物質。正是這種物質,導致世間千年,再無天仙出現。”
悲涼的情緒,在諸地仙中流傳開,聞聲無不面現絕望。
老者再言:”所以江九荒和鎮江八仙,到了瓶頸,無法突破。實力雖然各有強弱。但絕不是一面倒的局面。”
他雙目精光,忽地擡頭。
除非江九荒瘋了,否則正常人,不會輕易和八名人仙同時動手。
何況…
老者面露感覺,仔細感受着那股異於八仙的恐怖氣機,直覺告訴他,若那股氣機的主體出現,光是百分之一的威勢,就能震爆地仙。
幾乎在衆人若有所思,紛紛點頭認同時。
雲嵐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