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王不屑。
他挑目看來，幾乎拼盡體內最後一絲力氣，開口道：
“江九荒，我是問你，如何通曉扶搖仙法，而不是……”正開口的北荒王，似乎反應過來，還未說出的話，如刺噎喉。
整個人，整張臉，當場僵住，傻眼般看來：
“你…你說什麼？”
然而江魚沉默，一句一字都不再說。
剎那間。
如若想起什麼的北荒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驚恐，全身抖若篩子。
當腦袋裏所有的信息，連貫成完整片段時，他忽然就懂了。
“你…你是……”
無邊恐懼，充塞在他雙眼。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不！”
北荒王狀若瘋狂，嘴中傳出一道絕望至極的咆哮聲，眼底生機，逐漸斂去，本該能過幾個鐘頭的他，就此自絕生機。
剩下的話，終究沒有說完。
江魚挑目，看向北荒王，無喜無悲的接過北荒王的話：
“我就是…那位域外神君！”
然而卻再無一人聽見。
卻看北荒王，哪怕身死，依然雙目圓睜，那抹驚恐徹底凝固，彷彿臨死前，看見了、知道了最無法接受的事情般。
先前一指，早將他神魂碾碎，只是體內殘留下來的金丹，生機未消，沒有讓他當場隕落罷了。
江魚手裂真君肉身，從紫府中抓出一顆散發着柔和光芒的金丹。上面如有六道紋路，散發着至高、至上的精純氣息。
北荒王一生道果，盡在此丹中。
每道紋路，代表着金丹一轉。
便如永垂不朽，堅不可摧的神料，充滿堅硬感。
……
數百里外，幾十位金丹老祖展開神念，目光遠眺，想要看清最後結局。
卻感覺到，如汪洋大海般的神念，剛入王城百里，就彷彿被神祕的力量隔絕般，無論如何施展修爲，都難以再進半分。
強行撼動，便宛若撞在一座巍峨山嶽上，紋絲不動。
百萬修士，寂靜無聲，所有人都舉目，一片沉默。
幾分鐘後，只見一道被光輝籠罩的身影，騰空而起。這一刻，無數道視線，匯聚其上。
震撼、不解、驚恐、悔恨、敬畏……
百萬道視線，百萬般滋味。
江魚長髮飛揚，神采奕奕，雙眸燦若星辰，揹着手，如神祗降臨，一人壓下北荒。
“北荒王，敗了！”
不知是誰，苦澀一笑，短短几個字，充滿了無法形容的震撼。
三日前，許多人提起此事，面露不屑，認爲江九荒蚍蜉撼樹，自不量力。
北荒王庭，長存千年，更是扶搖聖地欽點。這種龐然大物，在北荒地域，已經是無敵般的存在。
即便覆滅，也是六大天域那些天君道統出手，絕非個人可撼！
而在此刻，王城上空那道身影，便如萬古青天高懸，無數人滿臉震駭。心中一千個、一萬個不信，如同做夢。
“你劈我一劍，看看是不是做夢？”
一名男子對身邊同伴艱難開口。
那人呆若雕塑，口舌張大，如若未聞。
“這一定是做夢，北荒王可是北荒域唯一一位丹成六轉的大真君，更修習了扶搖仙法。江九荒，怎麼可能殺他？”
幾十位金丹老怪，面面相覷，盡看出對方眼底震怖。
這些人，雖未說一個字，但身子顫顫，遍體生寒。
“以後北荒，要進入江九荒一個人的時代了，就是天域那幾個妖孽，都要遜色吧？”
混元真君，滿臉笑眯眯，雙眼發光。
這段時間，他爲江魚鞍前馬後，幾乎成爲江魚狗腿子的代言人，受諸多金丹鄙視。
本來心中還有幾分疑慮，搖擺不定，現在卻滿臉堅定：
“江九荒才三十多歲，如果抱住這條大粗腿，百年以後，就是證道元嬰都未嘗不可。”
混元真君似一眼洞穿百年，激動不已。
到時候，但凡與江魚沾上一絲關係，都可雞犬升天，從此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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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北斗大星，疆土億萬，遼闊無邊，金丹真君數百萬不止，但許多人，一生都困死金丹修爲。
真正能走出最後一步，得享天道的，便只有幾百人罷了。
這個數字，很多很多。
但放在幾百萬的基數中，就顯得太少，幾乎可以不計。
一萬個金丹真君，也纔有一人，得證元嬰，加冕天君。
萬分之一的機率，小到讓人絕望。
而北荒已經數千年，都未誕生過一位真君，而最有希望，跨出這一步的北荒王，則被江魚斬在手中。
“不行，我之前做的種種，還不足以讓江真君，感受到我混元洞天的誠意。”
混元真君猛地搖頭。
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想江魚之所想，做江魚之所做，把狗腿子的精神，貫徹到極致。
之前嘲笑不屑混元真君的諸多洞天掌教，此刻目光復雜看來。
“各位，以後北荒，以江真君爲主，大家應該沒有什麼意見吧？”
混元真君淡淡開口。
衆人苦澀，卻無論如何，不敢違逆，擠出一絲笑容：
“何須你明言，我等自然擁護江真君爲尊，莫非你混元洞天敬江真君一仗，我等其他洞天，就只敬三尺了？”
天宵道主冷笑道。
混元真君滿面春風，搖頭道：
“自然不是，衆人與我一起，去拜見真君。”
天宵道主搖頭：
“等等，雖要拜見，但不是現在。你以爲王庭執掌北荒，就只靠北荒王一人嗎？”
大家聞聲舉目。
就見王城四周，百萬大軍蜂擁，無數殺陣沖天而起。
咚！
天地間，似有洪鐘。
王城四周，霞光橫空，瑞氣鋪道，當天匯聚作一道仙梯，自王城中架連天地。
一位青衣布鞋老者，身上無絲毫修爲，登天梯而上，與天地平齊。
“怎麼，你想出手？”
江魚冷眼看來。
老者面如平湖，平凡的體表下，是數倍於北荒王的恐怖氣息，便如火山漿海蟄伏，隨時都會爆發開來。
“站在江真君面前，老朽能感受到，江真君體內無窮無盡，宛若星海般的修爲波動。真要動手，便是老朽拼死，都非真君之敵。”
老者年紀極其蒼老，如遲暮枯骨，身上的生機，幾近於無。
江魚高踞長天，目光一掃：
“那你是何意？”
老者淡然道：“老朽姜太初，得道扶搖，專行一些奴僕之事。本該不應插手北荒之事，只是江真君身懷我扶搖仙法，請教出來纔是。”
哪怕一個普通人，都知道，功法一旦修習，怎如它物，說交出來，就能交出來的？
除非自廢修爲，或是毀丹重修，亦或者自絕於此。
江魚似笑非笑：
“我的功法，什麼時候，變成扶搖聖地的了？”
姜太初淡然道：“江真君休要詭辯，大日明王勁，是我扶搖聖地鎮派功法之一。全天下，都知道。”
剛纔江魚和北荒王的談話，早被江魚以法力隔絕，因此姜太初，並沒有聽見。
江魚毫不意外。
他好奇道：“我如果不交呢？”
一眼看去，姜太初修爲境界，便盡呈現在江魚眼底。
四轉金丹後期。
金丹雖不如北荒王，但修爲卻是北荒王十倍、二十倍。
金丹品質再高，在修爲比自己高的人面前，依然難以起到太多作用。
就像一個六轉金丹初期的真君，絕不是一個一轉金丹後期的對手，金丹品質的高低，是體現在未來潛力，以及境界相差不大的基礎上。
如北荒王，未來可入元嬰。
而姜太初，若沒有機緣造化，未來也許就止步金丹，到死難進一步。
“江真君不交，那老朽只能上告扶搖，讓天君親自來取。老朽想走，江真君應該攔不住。”
姜太初擡起頭，平靜開口。
但見江魚大笑，囂狂不可一世，聲音化作天音雷霆轟響：
“告訴扶搖，江某不日，定會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