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已經沒了希望。”
艾郭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希望”
弗吉“呵呵”地笑了聲,又搖了搖頭,
“這個詞,自從天裁日起,就從字典上抹去了。”
“你知道什麼是希望嗎”
弗吉問的是艾郭,但卻擡頭看着灰濛濛的天,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希望就是,你每天一睜開眼就感到全身充滿了活力,你想着怎麼努力地學習,去工作,然後順理成章地,公平地獲得更好的分數,更高的報酬,從而給予自己和家人更好的生活,更多的微笑。這,就是希望。
而在這裏”
他的目光望向遠處一個躺在牆根曬太陽的懶漢,
“那個是尤爾根,一個有着日耳曼血統的大個子。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有一個老婆和兩個孩子,最大的剛到我腰這兒,最小的還在喫奶。
他那時候的房子在鎮中央那一片,自己蓋的。他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物資,手頭也比較寬裕,而且年輕又能幹,很快的就自己開墾出一大片的地。就是毗鄰現在種菸草那塊旁邊那一大片的荒地。”
“那怎麼”
“因爲死了。
他的老婆和孩子,在地裏幫忙的時候被什麼蟲子咬到,發了高燒,鎮上沒有藥,當晚就死了。而他,雖然被醫生砍掉了一隻胳膊後活了下來,但其實也死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弗吉用英語說着這句話,讓艾郭感覺有點滑稽,但卻笑不出來,
“這是我讀書的時候,上華文課時老師教過的一句話。華夏人說得對,這狗屁的世道就是個魔鬼,而我們,只不過是它手上玩弄的豬狗。你覺得,一隻豬或者狗,配得上談希望嗎”
說着,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像熊一樣壯實的身子似乎一具空腔,
“在這裏,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了。”
“難道,就沒人期盼更好地活着嗎”
自身的性格和職業的血性,讓艾郭無法接受這種悲觀的說法。
弗吉剛想開口,圍牆那邊的大門忽然打開了。
遠遠看過去,似乎是一支馬隊回來了,人數還不少,而且還隱約聽到那裏傳來一陣吉他和歌聲。
倒是孩子們眼尖耳利,顧不上看鍋裏已經開始冒煙的麥粥了,大笑大叫着朝馬隊狂奔過去:
“老雷回來啦”
“雷老頭回來了”
“魔法伯伯回來啦”
弗吉笑着拍了拍艾郭的肩膀,朝馬隊方向仰仰頭:
“來,介紹你認識個和你有同樣想法的人。”
很快,艾郭就看到了這個人。而這個人,見面的第一句就是
“你會說華語”
他有些質疑地打量着艾郭,而艾郭也同樣打量着他。這人的模樣差點讓艾郭對於這個世界的定性產生了懷疑。
那油膩膩的頭髮,佈滿雀斑的大餅臉,還有那兩撇擰成麻花的八字鬍,再加上一身的皮草打扮,如果不是那還將將超過一米七的身高,真讓艾郭以爲自己穿越到了艾澤拉大陸的鐵爐堡了。
“當然。”
艾郭直接用中文答道。
“他說的是真的華語”
那人將信將疑地又轉過頭去看看弗吉。
弗吉聳聳肩:我知道個卵子
“你,跟我過來”
那人急急忙忙地一把抓住艾郭的手腕,就屁股冒火地往外跑。
弗吉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追出去大喊的時候,那兩人早就一陣風似的不見了影子了。
“老爸,你喊誰呢”
這時,從外頭的馬車上跳下一個女孩子,十六七歲的模樣,高挑的個子,和弗吉與麥基一樣,留着一頭金髮得發白的長髮,不一樣的只是沒有扎着馬尾,而是壓在了一頂畫着骷髏頭的摩托車頭盔下。所以剛纔在人羣中,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爲是個小夥子。
女孩子把手上的吉他往地上一放,一把跳上了弗吉的背上,笑嘻嘻地問道:
“想我了嗎,老頭子”
“哈哈,當然想死我的寶貝小朱莉了”
弗吉一掃之前的失落沉悶,像個老頑童似得把女孩背起,轉了個圈,這才輕輕地放她下來,上下打量道,
“讓我好好看看,跟着老雷出去個把月,到底瘦了沒有。”
“哪有”
朱莉特地撩起自己迷彩服的袖子,露出小麥膚色的手臂,很努力地鼓起那麼一丟丟的“肌肉”,
“我現在可厲害了這次出去,我還幹掉了一頭鋸齒狼,有這麼大呢”
“什麼”
朱莉一看自己老爸的臉開始漲紅,立馬甩手擰頭地解釋:
“不是不是,主要嘛,呃還是老雷他們打的,我只是在旁邊補了兩槍,就兩槍。”
“一槍都不行”
老弗吉剛想皺起眉頭訓一頓,可被這丫頭兩手一環纏上了,語氣立馬就癟了下去,
“小寶貝,你下回乖乖在旁邊看着,等死了再上去踢兩腳就行了,知道不”
朱莉嫺熟地“嗯嗯嗯”地點頭,自家老爸的死穴,她瞭如指掌。
“說起這個,我差點忘了。”
朱莉猛地從老爸身上跳下來,轉身回到馬車那邊抓起了自己的挎包,從裏頭掏出一顆小臂長的牙齒,
“這是那頭鋸齒狼的牙齒,麥基表哥一定會很喜歡的,我這就給他送去。”
“等等”
弗吉一把拉住準備往外跑的女兒,猶豫了一下,
“麥基他死了。”
“啪。”
碩大的狼齒掉落在地上。
朱莉一下子定住了,大大的藍色眼珠子開始隱約起來。
車間。
艾郭有些貪婪地深嗅着空氣中熟悉的氣味。
是金屬混合着油泥的氣味,就跟當年在空軍機場裏一模一樣。
艾郭面前的,是一臺像拖拉機似的機器,後面吊着長長擺擺的好幾條“尾巴”,有帶輪子漏斗的,有帶旋刀的,有帶犁頭的,像是被胡亂抓成一把似的,有點像星爺電影裏的“奪你命三千”。
那一把把他拉到這裏來的“矮人族大長老”,正彎着腰,在一堆紙箱子裏翻箱倒櫃地找着什麼。
“哈哈,終於給我找着了”
那人大笑一聲,從箱子堆裏爬了出來,把一冊薄書拍在了艾郭手上。
艾郭被揚起的灰塵撩得直想打噴嚏,抹了抹封面的灰,上面寫着聯合式耕地播種機說明書,用的是中文。
“呃,這”
“哦,對了,忘了介紹下我自己。”
沒等艾郭開口,那人乾咳了兩聲,向他伸過手來,
“冬日早去。我叫雷澤爾,人們都叫我老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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