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軒看着曹御醫,“想辦法。”

      曹御醫腦子飛快地轉,咬牙道“沒辦法了。扣喉嚨。”

      “那不行,傷胃。”李雲軒捨不得了。

      曹御醫攤手。“那帶太子妃出去走走吧,讓她活動活動。出點汗,出汗之後回來再用熱水擦身子,這能散一些酒氣。好歹能叫她好受點兒。”

      李雲軒折騰了一通。也無奈得很了。能讓她好受點就行。

      大半夜的。扶着她在外頭溜達,多寶不知道女主人出了什麼事,一路跟着。

      蕭落煙整個身子都是壓在李雲軒的身上。她是有意識的,就是醉得天旋地轉。想吐吐不出來,難受得很。

      走了一會兒。李雲軒倒是清醒了。酒氣全部散去。

      他乾脆一把抱起蕭落煙回了屋中,叫人準備熱水。

      他叫喜嬤嬤和其嬤嬤回去休息。自己細細地伺候蕭落煙。

      脫了衣裳,用熱毛巾擦拭她的肌膚。擦到她腹部的傷口,他伸手摩挲了一下。想着她當時受的痛楚,很是心疼,哪裏還顧得上他壓抑多月的渴望?

      其實回想起來,那一幕着實驚人,如果她那天出了什麼事,他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不知道沒了她的人生,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擦好身子,爲她蓋上被子,才慢慢地給她洗臉。

      臉上的灰塵洗掉,露出潔白紅潤的臉龐,月子裏頭,雖然勞心的事情也多,但是喫得還行,補得好,氣色就上來了,白裏透紅,就像一隻熟透的蘋果,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以前他總叫她醜女,是因爲那時候的蕭落煙皮相不管多好看,但內心醜陋,所以在他看來也是醜的。

      如今,只覺得她千般好,萬般好,便是歪嘴斜眼,她都是美麗的。

      這個女人,是他的娘子,爲他生了三個兒子。

      想到這裏,胸腔裏頭就漲滿了一種很感動的情愫,讓他有掉淚的衝動。

      “辛苦你了,元,我這輩子都不會叫你委屈,竭盡所能,讓你安穩一生。”李雲軒親了她的臉頰一下,啞聲道。

      蕭落煙聽到了,慢慢地睜開眼睛,眸子朦朧了一層水霧,親暱地叫了一聲,“老五!”

      “在!”李雲軒連忙湊過去,抱着她,“我在這裏。”

      蕭落煙努力地看他,但是到底眼皮也是撐不住,慢慢地又合上,“我暈。”

      李雲軒寵溺地道“睡吧,我一會兒就來。”

      他把水端開,換了寢衣躺在外頭,抱着她睡。

      他的腦子很清醒,熱鬧過後,一切都回歸平靜,但這纔是他的生活。

      他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此刻的心情,幸福,但是又隱隱有些害怕。

      怕失去。

      人越是在幸福的時候,越患得患失。

      蕭落煙翻了個身,整個人捲縮在李雲軒的懷中,這是她最舒適的睡姿,在夢裏都覺得安全。

      “卿兒,你怎麼睡在這裏?這好大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模糊之中,蕭落煙只聽得有人叫她,她頭暈得很,嘟噥了一下,“我暈。”

      “你跟誰喝酒了?”說話的人輕輕嘆氣,“說了不准你喝酒的,又不聽話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一會兒,便有熱毛巾敷在了額頭上。

      蕭落煙猛地睜開眼睛。

      眸光朦朧中,有一張面容漸漸清晰,蕭落煙驚得淚眼婆娑,“媽媽?”

      “怎麼了?不認識媽媽了?”那婦人笑了一下,拿下她額頭的毛巾給她擦了一下臉,“跟誰喝酒去了?”

      蕭落煙震驚得無以復加,慢慢地爬起來,眸光癡癡地看着媽媽,媽媽怎麼會那麼瘦那麼蒼白?

      元媽媽拿着毛巾進了洗手間,她跳起來,依舊覺得暈頭轉向,但是,沙發,電視機,茶几,櫃子,落地玻璃窗……

      天啊,這裏是家裏,她回家了?

      她跑進房間,房間的衣櫃有落地鏡,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牛仔褲,t恤,扎馬尾,脖子上帶着精緻的白金鑲鑽吊墜項鍊,這是她二十三歲生日的時候媽媽送給她的。

      天啊,天啊,天啊!

      蕭落煙跌坐在牀上,怎麼會這樣的?她回來了?老五呢?孩子呢?

      她雙手捂臉,哭了起來。

      “卿兒,怎麼了?”元媽媽拿着熱毛巾,站在門口,眼底有驚痛,“是誰欺負你了?”

      蕭落煙擡起頭,滿臉的淚痕,站起來一頭扎進了媽媽的懷中,“媽媽,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

      元媽媽撫摸着她的頭髮,喃喃地道“沒事,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媽媽一直在這裏等着你回來。”

      蕭落煙擡起頭,看到媽媽眼裏充滿了淚水,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夢裏一樣,但是,伸手擦拭媽媽的淚水,卻又是那樣的真實。

      她牽着媽媽的手走出去,這才留意到牆上掛着一幅她的照片。

      是她畢業時候的照片,博士帽底下,是她那張笑容明媚的臉,當時,爸爸說過,這張臉就像是在笑春風,十分好看。

      當時想掛在牆上的,但是,因爲哥哥洗的照片,底色黑白,媽媽說忌諱不願意掛上去。

      如今,卻赫然掛在了牆上。

      她再看向剛纔躺的沙發,沙發上也有一張她的照片,用相框裝着,是十五歲生日的那天,爸爸爲她照的,她坐在院子的鞦韆上,哥哥在身後推她,她飛起來那一刻抓拍,所以,照片中的她,是飛過來的,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朵後面去。

      “卿兒,你去哪裏了?怎麼喝得那麼醉?”元媽媽拉着她的手,癡癡地望着她問道。

      蕭落煙不知道怎麼說,她一直認爲是在做夢,可又那麼的真實。

      “我……我生了孩子,我在孩子的滿月宴上喝醉了,醒來就在這裏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媽媽,我在這裏是死了嗎?”蕭落煙茫然地問道。

      元媽媽的眼淚流了下來,“你沒死,你一直在媽媽的心裏。”

      蕭落煙看着媽媽原本圓潤的臉,如今瘦削得可憐,眼窩都深陷下去了,她心尖發痛,漸漸地痛得厲害。

      元媽媽牽着她的手坐下來,蕭落煙看到茶几上的藥,拿過來一看,是帕羅西汀,治療抑鬱症的藥。

      “媽媽!”蕭落煙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抱住了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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