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她，把頭壓在他的胸膛上，聲音微微發顫，“我從宮裏回來，就見你一直在哭，說很痛，怎麼叫你都不醒來，足足大半個時辰了，你夢見了什麼？
嚇着我了。”
“我夢見了什麼？”
蕭落煙倏然打了個寒戰，夢裏的絕望在心頭還是揮之不去，“我夢到一件帶血的羽絨，那羽絨裏藏了好多好多尖銳的針，還夢到你我都在河裏……”“別說了，只是一場噩夢，不說，不說。”
李雲軒伸手壓住她的脣，心中一陣驚跳。
蕭落煙覺得整個人睏倦得不行，緩緩地閉上眼睛，她許久沒有做過這樣兇險的夢了。
“最近是不是特別累？
等齡兒的婚事過後，我陪你出去走走。”
李雲軒撫摸着她的頭髮，輕聲道。
蕭落煙猛地睜開眼睛看着他，“出……出去走走？”
“是的，帶你散散心，這一年裏確實發生太多的事情了，你一直困在這種環境裏頭，人會崩潰的，我們走開一下，散散心，等袁詠意成親的時候再回來。”
蕭落煙遲疑了一下，“你……你能走得開嗎？”
“沒什麼比你重要。”
他輕嘆一口氣，“你剛纔嚇壞我了，等過了齡兒的婚事，我們就出去，你有沒有什麼地方想去的？”
蕭落煙沉默了一下，聽到自己空洞的聲音，“我不知道想去哪裏，但是能出去走走也好。”
李雲軒親了她一下，“好，我來計劃。”
蕭落煙看着帳邊上垂下的流蘇，流蘇被微微地吹動，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外頭有光芒照進來，天已經亮了。
“你再睡一下吧。”
李雲軒心疼地看着她，“瞧你眼睛都腫了。”
“不了，我得起來了，奶奶估計做了湯圓。”
她的新年願望，奶奶總會滿一足她的，“對了，你怎麼回來這麼早？
不是在宮裏頭守歲嗎？”
“想陪在你的身邊，所以藉口喝多了就走了。”
李雲軒放開她，伸手拉了她一把讓她起來，“那好，我們一塊喫湯圓，喫過湯圓，團團圓圓，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分開的。”
看着老五淤青的眼底，還有眼底那來不及藏起的倉皇之色，蕭落煙知道自己做的噩夢確實是嚇着了他，素日裏很少說這些話，這人不解風情，今天他一反常態，便知道他心裏是害怕着。
她最近很少與老五談心事，他們之間交流得也少了，但是她現在怕看似風平浪靜的日子裏頭，會暗藏潮涌。
就彷彿宇文齡的婚事，看着很滿意的搭配，但誰知道兩人都是被利用的呢？
那天她就奇怪了，齡兒彷彿一點都不意外，她說是渴望自由，但是她心裏何嘗不是知道公主的婚事，其實就是一場交易？
只不過是努力地把這樁交易做得公平。
再由近推遠，如今安王紀王看似都平靜了下來，也不大看着有眷戀權勢的意思，可誰有知道底下都在做些什麼？
蕭落煙被李雲軒扶着起牀，心裏還是惶然得很。
奶奶的湯圓做好了，五色湯圓，有紅薯餡兒的，芝麻餡兒的，花生餡兒的，山藥餡兒和綠豆餡兒的，做得十分精緻，見她來便笑盈盈地道：“來喫湯圓。”
包子喫着了，一人攔下了三碗，奶孃喂着，殊不知入口滾燙，包子急得一直跺腳，又怕弟弟搶了他的，揚起手攔着不許弟弟們過來。
還推了小糯米一下。
蕭落煙不禁笑了，“這小子，一點都不知道疼惜弟弟。”
李雲軒瞧着也是無奈，“長得了得揍。”
“從小教起，要揍的話，現在就得揍。”
蕭落煙走過去，一把抱住了小糯米，“哥哥不給喫是嗎？
咱揍哥哥好嗎？”
小糯米瞧了包子一眼，包子就惡狠狠地瞪過來，舉起了胖乎乎的小手威脅小糯米，小糯米頓時就忍氣吞聲了，“不打哥哥！”
李雲軒一巴掌落在包子的屁股上，“還以大欺小了？
能耐啊你！”
包子怕爹爹，敢怒不敢言，只能撒開了手，沒再攔住了。
蕭落煙讓他們先都放下，給奶奶磕頭拜年。
奶奶早就準備好了紅包，笑得十分開懷。
拜年之後，纔開始喫湯圓，晾冷了一些也好入口了，包子一口氣吃了五個，搖擺着身子說好喫好喫，祖奶奶做的好喫，活靈活現地好不滑稽。
元奶奶吃了兩個就停下來了，含笑看着這一大家子，小糯米喫得最斯文，八顆牙齒咬了一小口，甜滋滋地搓着小胖手。
湯圓也還好，就是有些猴急，也怕哥哥又過來搶，所以總是拍着奶孃的手讓她快一些。
喫過湯圓，便到院子外頭去逛逛，沾點新年氣息，奶奶不去，她怕冷。
多寶和雪狼們脖子上都繫了一個大紅包，在雪地裏奔跑，狼和狗竟然相處得如此融洽，也是迷了。
四爺今年留在這裏過年，昨晚回了宅子那邊喫團年飯，子時左右回來的，今日元奶奶有叫人給他送湯圓，他喫過之後，心裏惦記雪狼，也出來了。
這亭子不大，三面封了牆壁，一面開門，雖然風大，但是裏頭烤着炭，倒也還好。
桌子上擺放了各色蜜餞瓜子等，四爺進來之後就開始嗑瓜子，蕭落煙自然得帶着孩子給他拜年，李雲軒沒有拜，在他認爲，四爺雖然是老元的師父，但是自己不願意被四爺壓一輩，所以不願意拜年。
但是當看到四爺面無表情地甩出一張千兩銀票的時候，他瞪大了牛眼睛，忙就作揖施禮，“李雲軒給師父拜年，祝福師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恭喜發財。”
四爺眸色淡淡地道：“嗯，太子爺恭喜發財，萬事如意。”
沒給！李雲軒等了一下，還是沒給，氣呼呼地轉身，看着雪狼們在奔跑，那脖子上的紅包也隨着飛動，他問道：“誰給狼兒們紅包啊？”
“我給的！”
四爺慢悠悠地說。
狗和狼都有，就他沒有，新年的第一天，就對他如此刻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