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閣老 >第二百四十五章 火併
    沙船幫總舵院,淒厲的嗩吶聲中。

    郭幫主坐在轎子裏還沒出來,便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他手下那幫馬屁精,也從高高的擡輿上被摔下來,七葷八素間便遭利刃加身。

    “你、你們要幹什麼”馬屁精們都傻了。

    郭幫主的護衛如夢方醒,趕緊抽出兵刃,想要營救幫主。

    那些吹吹打打的鼓樂手們,卻紛紛拔出刀斧,抵擋住他們。

    雙方剛戰成一團,卻只聽噗噗聲響成一片,護衛們被身後刺來的長槍洞穿。

    那是跟在他們身後的幫衆,伺機偷襲的結果。

    有心算無心,又以衆凌寡,被算計的一方毫無勝算

    看到自己的護衛倒在血泊中,手下紛紛被擒,郭幫主終於怒不可遏的咆哮道:

    “沙船幫幫規第五條,謀害幫主千刀萬剮,家浸豬籠你們都活膩了是吧”

    “犯這條幫規的是你”馬長老爆喝一聲,揮起金絲大環刀,將那大轎一劈兩半。

    “下來吧你”

    刀風順勢劈開了郭東林頭上的帽兒盔,把他的髮髻都削成了兩半。

    當郭東林披頭散髮的被押進四海廳時,便見堂上擺起了兩位幫主的牌位。

    香案上,還供了一排血淋淋的人頭。

    郭東林定眼一看,原來那是他弟弟郭齊林、堂弟郭小四等心腹頭領的首級。

    “啊”郭東林天旋地轉、目眥欲裂,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居然幾條壯漢都按他不住。

    牛長老見狀,舉劍噗嗤一聲,大寶劍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郭東林淒厲的慘叫起來,徹底動彈不得了。

    鮮血汩汩而出,頃刻染紅他半邊身子。

    牛長老拿出一張寫在白絹上的血書,高聲控訴郭東林的十大罪狀。

    一曰篡弒。下毒暗害幫主,得以取而代之

    二曰投毒。投毒謀殺未來幫主,意圖永遠鳩佔鵲巢

    三曰通倭。勾結倭寇謀害沈夫人

    四曰賣幫。爲一己私利,出賣幫與徐家。

    五曰順昌。倚仗兇惡,任人唯親。迎風拍馬者得居高位。

    六曰逆亡。排擠忠良,殘害股肱,但有犯顏者必遭戕害

    七曰侵吞,巧立名目,大肆侵吞幫中財產,在蘇松廣置良田美宅。

    八曰**,蓄養嬌妻美婢,違背本幫不得納妾之幫規。

    九曰縱容,以幫主權威,庇護其弟郭齊林等人肆意不法,罄竹難書。

    十曰不義,老幫主救命之恩、提拔之情,託孤之任,皆拋之腦後。人不知感恩守信,與禽獸何異

    鏗鏘有力的宣讀完之後,牛長老厲聲問道:“郭東林,你認不認罪”

    “呵呵”郭東林已經疼得無力動彈,也沒法高聲喊叫了。只能勉強仰着頭,慘笑道:

    “憋出這十條罪狀來,也難爲你們這幫老粗了,我不認都不落忍。”

    “那麼說你就是認了”馬長老斷喝道。

    “不,我只是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成王敗寇”郭東林輕輕搖搖頭,想要掉書袋。

    “你閉嘴吧。”卻被馬長老粗暴打斷道:“認罪就可以了。”

    說着將那白絹擱在郭東林面前,讓他簽字畫押。

    “你們還想做戲做套做夢去吧”郭東林哂笑一聲。

    話音未落,手裏卻被牛長老塞了支毛筆,然後握着他的手,在白絹上歪歪扭扭的簽字畫押。

    郭東林想要反抗,但琵琶骨被穿,胳膊跟就不聽自己使喚。只能軟綿綿的任由對方操弄。

    這讓他極度憤怒,終於又有力氣大喊大叫道:“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爲四海幫立過功,我爲老幫主流過血,我應該得到幫主的體面”

    啪地一聲,他吃了牛長老重重一記耳光。

    “媽了巴子的”牛長老狠狠啐一口道:“壞事做絕還要體面想屁喫呢”

    “呵呵,我壞事做絕”郭東林像是受了巨大的屈辱一般,冷笑對牛馬二長老等人道:

    “我來之前,你們沙船幫是個什麼鳥樣子,心裏沒點逼數嗎買賣都被人家搶光了,十天半個月不開張。還得整天靠打魚摸蝦,勉強餬口。”

    “是我郭東林來了,給老幫主出謀劃策,又帶人親自去一家家談判,這才讓幫裏的生意有了起色。”

    “是我力勸老幫主接收本縣別處百姓避難,才讓本幫的水手和人口一下多了一倍。能靠數量碾壓競爭對手本幫才能做大做強、再創輝煌知不知道”

    郭東林陷入癲狂的高叫道:“我也不是要跟沈朔爭,雖然他頭腦簡單、蠢貨一個,但畢竟是乾爹的兒子,我願意輔佐他可誰知道他居然蠢到家,死抱着幫規不肯替那些海商運貨;不肯將三沙變成第二個雙嶼;不肯與徐家合作,撤掉崇明縣”

    “他這不是與我作對,是把沙船幫往絕路上帶啊得罪了徐家我們還有活路嗎我不弄死他,幫四五萬口人就得喝西北風去”

    “那小滕呢,他還是個孩子,總沒有得罪你的地方吧”沈夫人終於忍不住厲喝一聲。

    “他怎麼沒有得罪我憑什麼我辛辛苦苦做大做強的沙船幫,將來給他做嫁衣”郭東林卻依然振振有詞的嘶吼道:

    “王侯將相還寧有種乎憑什麼因爲他是老幫主的種,就能當幫主我沙船幫是一家一姓之私產嗎”

    說完,他又惡狠狠盯着陳懷秀,高喊道:“還有你,爲什麼也要跟我處處作對。你若是從了我,我怎麼會捨得殺你”

    “住口”馬長老醋鉢大的拳頭招呼到了他面門上。“敢侮辱夫人,又是一條罪狀”

    “沒有人可以審判我,明白嗎,你們都欠我的”郭東林鼻子汩汩噴血,卻依然昂着頭高叫道:

    “更沒有人可以處決我,明白嗎因爲我一死,和徐家的協議就作廢了。等坍塌一至,沙船幫就死路一條了,哈哈哈”

    “我看你們誰敢殺我殺了我,你們所有人都要給我陪葬,哈哈哈”郭東林狀若厲鬼,卻氣勢,大有絕境反殺之意。

    牛馬二長老,還有那些堂主,都被震住了。

    “我敢”這時,卻聽一個柔弱的聲音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陳懷秀從髮髻上拔下鋒利的鋼簪那本是寡婦守節時用的。

    然後她緊攥手中,猛然揮出,噗嗤一聲,就刺穿了郭東林的脖頸。

    郭東林震驚之下,甚至都忘了疼痛。

    當他慌忙伸手去捂脖子時,細密的血珠噴濺而出,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你,你,不怕三沙”

    “你用徐家嚇不到我們的。”陳懷秀緊咬着慘白的嘴脣,聲音不大卻堅定清晰道:

    “因爲我已經找到,讓三沙永不沉沒的辦法了”

    “胡,胡說”郭東林說完,迴光返照似的忽然想起一種可能。

    “江南公司,水泥堤”

    “你真的很聰明。”陳懷秀嘆了口氣,轉身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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