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繼續招攬生意,他像是一個深山老林中修煉成精的老獵手,面對這裏的一切表現得十分嫺熟,內心十分鎮定,只要有人出現,他會和鬧市中其他的商人一樣出手不凡,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前來的客人。
“買憂愁嘍!買憂愁嘍!有買有賣!”
可吆喝聲一直不斷,沒有人再走進巷子中,那聲音被吵雜的鬧市聲音所覆蓋,而這許多年月以來,當然也沒有人知道這到底經過了多少年月,良雲生是第一個走進巷子中的人。
老人顯得有些孤獨而不自由,慢慢站了起來,看了看牆壁,再也無法找到自己的一丁點兒的痕跡,他像是這裏唯一的幽靈,漫無目的地遊蕩在這幾寸之地中惴惴不安起來。
“我究竟怎麼啦?我是死了還是活着?”老人放出來許多別人的憂愁,有些痛苦地自問,可他卻無法得到上蒼的旨意去改變自己既定命運的安排。
當他真想要往小巷外望去,並且有向鬧市上走走的意思,可被隱身的良雲生和馬兒同時顯露出來,老人從別人的憂愁中恢復過來,變成驚愕萬分。
“這怎麼回事,難道是我的隱身術不靈了?”老人把他的焦慮藏在深深的皺紋溝壑裏,但稀鬆的鬍子還是掩飾不了他內心的躁動不安。
再一次揮袖施法,爲了保證施法成功,這一次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像是在籌劃一場即將到來的決戰,在強大的敵人面前,把那些細枝末節考慮進去,把一切的潛能都爆發出來,說不定就戰勝了自認爲有可能戰勝自己的敵人。
可讓老人想不到的是,良雲生倒在地上,他的身體旁邊結滿寒霜,這裏的地面都感到冷颼颼的,在把眼睛看向自己那張陳舊的桌子時,有白色的冰霜正在往上凝結。
“我的寒冰?他能感應?我的冰種?”老人摸摸自己的心口,奇熱無比,原來他內心裏的千年寒冰早已不復存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人把手放到良雲生的心口,竟然沒有任何跳動,良雲生的身體像是結上寒冰硬梆梆的,但鼻孔卻又有微弱的呼吸,這時候的良雲生看起來比死人更像死人。
“我不會相信的,這怎麼可能!”老人被嚇的精神有些錯亂,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發出清脆的聲音,依靠寒冰存活的老人一時間變得無比醜陋,隨着冰種進入良雲生的軀體,這裏的一切都被冰封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老人頭痛欲裂,快要炸開了,有如一千萬只螞蟻在撕咬,快要瘋了地喊道,才逃出許步,感覺自己的腳下空落落的,低眼看去自己的雙腿掉在了身後。
感覺到時,老人轟然倒在地上,像是房樑上摔下來的瓦片。
“祕術,祕術!”
老人爬將幾步,他身體上的每一個部位都支離破碎,在最後關頭還是喊出聲來,頭腦清晰地默唸祕術上的咒語。
被分開的肢體慢慢組合起來,他又重新活過來了,這時候良雲生醒了過來,正要起身,只覺全身硬梆梆的動彈不得。
又有滔天巨浪捲上天空瞬間化爲千山萬水般厚度的寒冰,天地停止呼吸,雪花在江山飄零。
這是冰河時代保存下來的最後的冰種,任由豔陽如何熱烈,也不能把這冰消除半點。
老人正欲要走開,良雲生不知道怎麼從冰封中出來了,直接站到老人面前,老人嚇得心裏一抹黑。
“七七四十九天?嘿嘿!我現在就自由了。”良雲生扮着鬼臉,有些無知的天真,沒有在意地說道。
“你!你是怎麼出來的,快給我冰回去。”老人有些寂寞過久的燦爛。
“冰回去?生出來的孩子還能重新裝回肚子嗎?你以爲自己能逆天吶!”良雲生還是說得無所事事的樣子,但老人馬上收起了面容,看起來像一塊黝黑的木板。
“你走吧,我不攔你,四十十九天以後,我的冰種便要重新納入魂魄之中,到時候這裏的世界也會消失。”
“讓我走可以,但你必須把你的好東西留下來,要不然我們之間就算還沒完。”良雲生說起話來有些流氓行徑。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可是我這裏的酒,還有其他的美食,也只能一天變出一個花樣,你要多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多出來的東西它是虛晃的,有等於無。”老人攤開雙手解釋道。
良雲生聽聞鬧市中吵雜的聲音,忽然明白了什麼,原來鬧市上的人都是虛晃的過去,也不知這老頭到底有什麼悲大於天的傷心事,纔將這裏的世界冰凍在的遠古冰河時代,不願意再走出來,也不願意去下一個輪迴裏重新投胎。
“你用什麼玄術把這裏的時空都給凍住了,你可知如果你走到我那個世界,那裏可是國泰民安,繁華昌盛,夜夜笙歌,至於我要的東西,我便每天過來一趟,如果七七四十九天以後你還活着,那我便安心做一隻豬,每天來你這領喫的喝的。”
“這是我的天地,你想來就來說走就走嗎?沒門!”老人有些氣憤地說道,一揮袖捲起那些堆積了許多年代的灰塵,像是沙漠裏撲來的一陣沙塵暴。
“天地的門都是自個兒打開的,你不願意,我便天天糾纏於你,直到拿到酒食,不然我是不會走的。”良雲生正要離去,說得有些憤憤。
“你想來便來,記得帶上憂愁,不要帶上任何人來。”
顯然老人又是怕如此糾纏下去會鬧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而且良雲生是第一個可以走進解憂雜貨店的人,說起來有些寂寞意外的塵緣,而更爲無奈的原因就是良雲生這般永遠無法理清的流氓式的做作。
可不管怎麼說,老人明顯不是太討厭良雲生,起碼在他心裏爲他留有一張酒桌。
“得嘞!”
良雲生看着被冰封的瘦馬,不多會兒老人在空中劃出數道畫符,口中喃喃着,所有的寒冰都消散得無影無蹤。
馬兒快活地復活了過來,變得清新了許多,也同時變得活力十足起來,像是剛躲過寒冬迎面吹來的春風。
……
……
噠噠的馬蹄聲敲響歸去的孤寂,此時店家和蘭蘭早已遠去,再次看向那棵樹下時,似乎可以看到一老一小正笑得燦爛,有如山中雪蓮的綻放,良雲生摸摸在馬背上的糖葫蘆,欣慰地笑着,洋溢出那份因爲來遲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