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盈盈一笑,有些不捨,有些欣喜,“這就是我爲你留下來的上好房,一夜值千金,還望殷公子要好好把握。”老闆娘把房門給輕輕關上,陷入黑夜裏,一種莫名而來的酸楚涌上心頭,眼裏早已蓄滿淚水,泫然若泣,只是似乎到了她這個年齡,畢竟還是沒有哭出聲來,用手帕擦了把眼淚,腳步很沉,有些落魄地孤零零往樓下走去。
很快,老闆娘便臉色恢復如常……
每一次到了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老闆娘便會長長地嘆幾口氣,除了這些,別無其他的了,不過如此老闆娘也似乎很滿足,那張有如桃花凋謝,枯萎的老臉又會像是春風拂面般。
殷旭把女子帶到這兒,好像是她的親兒子就要成親,洞房花燭夜一般。
所以在這些複雜的眼淚當中,老闆娘興許是高興的。
至少不會是不高興的……
……
……
殷旭把雪舞放到牀上,雪舞一把摟住殷旭的肩,“不要走!我快撐不住了,你留下來可好?”
殷旭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又落在她豔美的衣服上,雪舞實在太過虛弱,連眼睛也睜不過來。
紅色的衣服把雪舞豐腴起伏的嬌軀映襯得鋒芒畢露,柔和的光鋪在她嬌嫩的臉龐,殷旭再一次凝視着眼前這個女子,那種決堤的感覺在他心底噴薄而出,雪舞的倦容,總是壓制不住那凌厲萬千和驚豔天下般的美豔。
殷旭從脖子把雪舞的手拔出來,再慢條斯理地整理一下雪舞的衣服,他好幾次都有些衝動,直到最後用被子把雪舞蓋起來,看着她的臉,纔回過神來發現原來自己早已經是掏空了軀體,累得不行,只是有些勉強地笑了笑,笑得比哭還難看,因爲這是他第一次笑,把雪舞落在臉上的頭髮理了理,不知怎的就睡死在雪舞的身旁。
老闆娘默默感嘆了句:“一宵值千金吶!”想着那些娃兒到處跑,想着別人兒孫滿堂的景象,笑的好燦爛,附着桌睡去。
沒多會兒,老闆娘被人給嚇了一大跳,“歡迎光臨!”
才說出口,才發現這不是別人,而正是雪舞,老闆娘呀然一驚。
“姑……姑娘。”老闆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次看着雪舞,但說不出話來。
“你是?”雪舞有些朦朧。
“我是青福樓的老闆娘,三更已經過去了,姑娘好生休息!”老闆娘賊賊地陪着笑。
雪舞尋思着青福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忽然想起被相術士截攔的事兒來,那些後來模糊的記憶也隨之拼湊起來,“青福樓是哪兒?還有那個睡倒在我身旁的男子又是怎一回事兒?”
咋聽起來,青福樓像是青樓的感覺,老闆娘側過臉,低頭看着地上,沒有說話。
“我被買到青樓了?我成青樓女子?”
面對雪舞的無端問起,老闆娘把臉擡起來,“這裏就是青樓,但我這兒的青樓與其他地兒不一樣,還有就是剛纔……”
雪舞自然沒有聽她繼續說下去,只是憤然地勾了她一眼,便要往外走。
可殷旭不知什麼時候也醒過來,不聲不響地出現,“雪姑娘,外面不見得比青樓好上許多。”雪舞看着這無邊的夜色,頓然又想到了相術士,把腳步停留在邁出門的那一刻。
“爲了你,殷公子可是做牛做馬把你給揹回來,如今倒好,你還想着要離開,唉……”老闆娘嘆了口氣,便轉過身去背對着雪舞,兩手叉在腰上。
雪舞轉過臉來,突然一陣眩暈,像是跌入飄渺之地,可很快,雪舞的眼睛紅了起來,有數道流光迸射而出,那一陣眩暈也只能倒退三步,雪舞的眼睛有點點火焰燃燒着,彷彿紅色的淚光從她的眼中落下來。
老闆娘喘着粗氣,殷旭眼中閃過那片剪影,愣怔着不知如何是好,這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事兒發生在自己眼前。
“雪姑娘,你到底怎麼了?”
雪舞沒有回答他的話,向前挪開幾步,忽然之間感到好熱好渴。
沒多會兒,恍然落在地上,殷旭心裏一抽,老闆娘也是被嚇得冷汗直冒。
雪舞像是一朵花的凋謝般柔軟地墜落,殷旭慌張着要過去把雪舞扶起來,老闆娘一把拉住他,說道:“這是魔女,那種火正是魔魂之火。”
殷旭轉過臉看着老闆娘不安的神情,用一隻手扳開她的手,老闆娘只是放開,忽而又馬上伸手抓住殷旭,“你不要走開,她是魔女,魔魂之火早在我風流之年便已見過,你這樣只會惹火燒身,這可是送命啊。”
“雪姑娘,快起來。”殷旭正要過去扶起雪舞,可雪舞像是一片羽毛般浮在空中,咋看起來像是一朵花兒,還美!殷旭越來越相信這是真的,魔魂殘志中還說到,魔魂現世,輕如浮萍,飄飄灑灑,有如幽靈……果然,雪舞的身軀在空中飄起來,行跡很詭異,從這兒飄到哪兒,竟是夢幻泡影般,殷旭把門關上,老闆娘被嚇破膽子,看着有如鬼魂般飄過來捎回去的雪舞,全身都在顫抖着。
“大姐,這只是魅影,不必驚慌,之前我去茅山尋人之時,也曾遇到過,並不傷人。”殷旭鼓舞地看着老闆娘,老闆娘開始止住吧嗒吧嗒落下的淚,殷旭把腰拱起來,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你要去哪兒?”
“我去去便來?莫要驚慌,雖說魅影不曾害人,可還是會嚇到不知情的客人,若果想要徹底讓它消失,只有想在就去請來道長做法。”
老闆娘無奈,殷旭只是離開。
夜色吞沒了他,這才把內心的恐懼放出來。
她是魔女,有異火之人,就在身邊總是成不了事,殷旭尋思道。
早先便已經答應過縣衙大老爺,爲他帶上一個絕世美人,大老爺盈盈的笑容還是記憶猶新,若說天一亮,明日的期限到了,自己得不到美人不說,但是讓自己在衙門哪兒丟了口信,衣食父母官,自然還是得要信守諾言的,如若錯過,那邊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良城也就這樣一個救命稻草,如果在不狠狠抓住,那也只有成爲孤家寡人;雪姑娘於我者,癩蛤蟆及天鵝也,天鵝肉人人都想癡,可誰可以把天鵝肉喫得開心,這纔是最重要的,我嘛!這一生,簞瓢屢空,形單影隻的,喫不到天鵝肉,也總得分一勺羹湯也未曾不可;再者說紅顏禍水,美女者,人皆嚮往之,虎視眈眈,說不準會惹來殺身之禍,最後得到的不過是害了自己性命的結果。
心虛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奸邪無比。
“帶刺的玫瑰總是帶着毒氣,誰願意嚐嚐,那就要冒着流血的危險,甚之送上自己的性命,倒不如順水推舟,做個人情,把玫瑰的美麗拱手相讓,在黑夜裏玫瑰的刺也便刺入你的心。”殷旭眼中冒出邪惡的光明,可也不能刺破黑夜。
輾轉走了幾步,聽到小飯糰的家中似乎有什麼動靜,正想一探究竟,可那聲音只是發出來一瞬間便沒了。
殷旭掉頭便要離去,已是有凌冽的風呼嘯着,夜很深,心好冷。
在他身後,站着的人正是混混,高個子混混又出現了,但他們都只是黑的像夜,除了那張臉看不出多少人的棱角。
“你們不是都沒了嗎?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娘纔沒了,我們一直都在,今天讓我們遇到你,真是運氣爆棚了,嘿嘿,兄弟們,這樣的龜孫子,可別下手太輕了。”
“你們要幹什麼?朗朗乾坤,清白世界,欺負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高個子左右擺動自己的脖子,可以聽到幾聲骨頭錯位再復位的聲音,聲音很脆弱。
“好處?嘿嘿!早就看你不順眼,兄弟們給我揍他,什麼好不好處的,先打了再說。”
“慢着!”
可幾個拳打腳踢便過來了,沒多會兒,殷旭羸弱的身軀被打落地上,好疼!整個夜都在疼。
殷旭忍住快要奪目而出的淚水,每一個疼痛踢過來,他都把自己的軟弱作爲反抗的盾牌,殷旭用雙手護住自己的頭部,軟弱的心聲從他的骨子裏傳出來,一次次地給他無情的鞭打,這便是混混們給他最真實的疼,殷旭從頭到尾,沒有流下一滴眼淚,漠然地忍受着,可他手無縛雞之力,身無長物,捱打已是家常便飯,這也不是第一次,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這些人是如何再一次出現的,他們到底去了哪兒?
“今天的恥辱,也只有來日再還,來日方長,我必將讓你們生不如死……”
隨後,幾人便很出氣地離開,還不忘回頭來罵上一句:“窩囊廢!廢材!見你一次打你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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