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登時險些暈倒。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難道葉輕候竟然跟着他都跟到會稽山長老院去了？並且還親眼目睹了他跟凌清瀠的那一段戲？
這也太太太太太那啥了吧……
“五哥，抱我一會兒吧，你都好久沒抱我了……真肉麻，虧她說得出口。而且，你們，你們，你們還當着我的面兒摟摟親親的，我真恨當時我的眼睛瞎了，什麼也看不到。”
葉輕候模仿着凌清瀠當時的語氣，嗲聲嗲氣地學了幾聲，隨後，又啐了一口，恨恨地說道。
想到可恨處，又是滿面淚水，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都快哭成兩個桃花潭了。
“我我我……”
鳳七羞得無地自容，如果現在有個地縫兒都恨不得鑽進去。
跟愛人的事被人看到了，還是被一個同樣喜歡自己的女孩子看到了，他倒不是怕別的，只是，這個，有些太難爲情了吧？
一時間，場面陷入了僵局，一個哭泣個不停，另一個滿臉尷尬地站在那裏，都不知說什麼了。
“唉，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鳳七在心底大嘆其氣，無奈地搖頭。
葉輕候哭聲越來越小，過了一會兒，變成了無聲的抽泣，到最後，沒有聲音了，只是偶爾抽泣一下，可是淚水依舊滿面長流，沒有稍減半點。
“你，都看到了？”
鳳七腦子裏亂哄哄的，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應該說些什麼，只是下意識地說道。
或許，連他自己也在刻意地迴避着某些問題。
然而，葉輕候卻不一定再給他迴避的機會了。
否則，人家千里迢迢一路追來，爲的是什麼呢？
“我看到了，都看到了。”
葉輕候不再哭泣，只是偶爾抽嗒一下，仰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蛋兒，眼神裏閃着鳳七不懂的光芒，輕聲地說道。
月光照在她的臉上，給她增添了一種別樣的悽美。
“或許，這是無心的傷害，我只能說一聲，對不起。”
鳳七長嘆口氣，緩緩地從葉輕候臉上收了回自己的手，無奈地嘆道。
“你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因爲你不知道我就在身邊。”
葉輕候忽然間話鋒一轉，開始替鳳七說起話來。
“無論怎樣，終究是我對不起你在先。”
鳳七話裏有話，有些事情，不便明說。不過，以葉輕候的玉雪聰明，豈能聽不出來？
“這些事情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還要繼續對不起我下去。”
葉輕候眼神堅定地望着鳳七，她在等待，等待着一個答案。
“我，輕候，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你不要逼我好嗎？畢竟，瀠兒自幼與我青梅竹馬，在她心中，我就是她的命，就是她的天，她不能沒有我。”
鳳七艱難地說道。
說出這番話，簡直比剛纔跟攝魂藍螭的一場生死惡戰還要來得艱難。
“你對她呢？”
葉輕候咬了咬紅脣，竭力地壓抑了一下心裏的妒意，再次問道。
“她對我來說，如同我對她一樣重要。”
鳳七狠了狠心，緩緩說道。
畢竟，無論何時，他都不能違背自己的本心。
只是，說出了這一番話，他卻無法預想，接下來會是怎樣的結果。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葉輕候並沒有雷霆大怒，而是目不轉睛地望着鳳七，眼睛裏，漸漸地有了一絲異樣的神色。
“你別這樣看着我，也別生氣，我說的，是實話。”
鳳七趁着自己現在的勇氣還沒有消退，狠狠心繼續說道。
“我不會生氣。”
葉輕候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爲什麼？”
鳳七擡起頭看着她，驚訝地問道，葉輕候這個回答出乎他的意料，隱隱地，他的心裏竟然莫名地有了一絲失落。
或許，從本質上來講，男人對待感情，都是貪心的吧？！
“因爲，我從你的話裏，看到你的本質。你不是一個可以爲了自己而違背自己本心的人，你不會爲了暫時的歡愉，甚至是爲了哄我開心而說出與事實相悖的謊話。聽你這樣說，我不但不生氣，反而開心。因爲，這證明，我沒有看錯你。”
“可是，我不生氣並代表我不在乎。反正事情已經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我也索性問你一句，你，喜不喜歡我，說實話。”
葉輕候再次死命地咬了一下紅脣，豁地擡頭，鳳目中綻放出奕奕的神彩，緊緊地盯着鳳七，期待着一個答案。
“喜歡，不，不僅僅是喜歡。我對你，和對瀠兒的感情，是一樣的。”
鳳七的回答出乎葉輕候的意料，是那樣的肯定、乾脆、堅決，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沒有半點的含糊。
“你，你，你真不害臊，喫着碗裏的，還望着鍋裏的。”
一時間沒料到鳳七這麼幹脆，葉輕候羞紅了臉，捂着臉啐道。
“我……”
鳳七在心底狂翻白眼，“這不是你問我的嗎？我就實答實而已，又罵我，怎麼這麼倒黴啊？！女人的心思真是善變。”
“其實，你這樣說，我好開心。因爲你說，我與凌清瀠在你心裏同樣重要，這讓我感動，我這麼長時間對你的……總算沒有白白付出。”
葉輕候半晌才放下了手，可是卻一直不敢擡頭，只是虛浮在空中，低着螓首又是高興又是甜蜜地說道。
“唉，苦了你了，輕候。可是，我卻無法去爲你真正的做些什麼。”
鳳七嘆息着，伸出手去，將葉輕候輕輕地攬在了懷裏。
這一刻，他心裏既矛盾，又幸福，矛盾的是如果自己現在抱着葉輕候，凌清瀠看到了會怎樣？會不會肝腸寸斷？幸福的是，葉輕候這樣的女子都對自己傾心守候，這是怎樣的一生一世才能求來的幸福？
可是，這種幸福，對他來說，卻也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痛苦。
“你已經爲我做得夠多了。那天，我被抓後，我就一直期待着，你來救我。哪怕，讓我立即就死了，只要在我死之前，看到你出現在絕豔小築，我也開心了。”
葉輕候如夢囈般回憶起當年的往事來，一雙星目已經癡了起來。
“刀山火海，無論你身陷何處，只要我鳳七活着，就會去。”
鳳七聲音不大，但充滿着男人的誓言與力度，錚錚有聲，帶着真男人的剽悍與鐵骨。
“你願意爲她而死，你也願意爲我而死嗎？”
葉輕候擡起頭，呢喃着問道。
“我願意！”
鳳七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凌清瀠呢？如果你爲我死了，她怎麼辦？”
葉輕候終於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我和她，你倒底選擇誰？
只不過，葉輕候害羞，很含蓄地將這句話問了出來。
“我知道，很多事情到最後無法迴避，終究還是要直面的。輕候，無論我爲誰死，你們都會難過傷心，同樣，無論你們哪一個有事，我也會如刺骨錘心。
可是，如果真的要我做出選擇，我……”
鳳七痛苦地說道，不過，剛剛說到這裏，一隻白晰透明的小手就溫柔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別說了，我不會再逼你了，我心疼你。
其實我也知道，很多事情確實需要直面，並且，直面的時候會很痛苦，可是，無論結局再怎樣痛苦，只要過程是幸福且甜蜜的，我也知足了。因爲，我現在已經知道，你的心裏有我，並且，很重。”
葉輕候的淚水再一次不爭氣地流了下來，癡癡地說道。
“輕候，謝謝你！”
鳳七抱緊了懷裏的玉人，感動地說道。
“凌清瀠說，‘如果能用淚水換回一個完整的愛人，我寧願一生與眼淚相伴，其實，她也挺苦的。’我知道我這樣做不道德，可是，鳳七啊，我也無法違背自己的本心啊，只因爲，我時時刻刻念頭你，你便是我的心魔啊！請你原諒我，請凌清瀠原諒我，原諒我的自私！”
葉輕候終於忍不住，再次淚雨滂沱。
此時此刻，鳳七仰望天邊明月，又能說些什麼？
夜色悽迷，月光如水。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